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忍仁]相似的你 作者:拿铁不加冰 文案 古早的脑洞: 1、原著衍生向,双方30岁设定。 2、柳生仁过去提及,忍迹过去提及。介意者勿入。 3、延续其他文的画风,不虐,本篇中只有忍仁是绝对主角。所以作为前男友的柳生和迹部的戏份是几乎没有的。 4、忍足是医生,仁王是警察。 5、职业描写与现实无关,要知道我既不学医也对警察没有一点了解,所有印象来源于电视剧和小说。于是乌托邦一下就好。可能更符合国内的情形?参考了一些电视剧。对,电视剧。 按照惯例隔日更。如果有存稿就是21:21:21,没存稿就……24点之前,这样。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仁王雅治,忍足侑士 ┃ 配角:立海众,冰帝众 ┃ 其它:过去与现在,旧爱与新欢 ================== ☆、1   “我们一起住吧,你搬过来或者我搬过去。”忍足这么说道。   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白大褂是敞开的,里面是一整套的衬衫西裤,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甚至他说完还伸手调整了一下点滴的滴速,然后用看似真诚的目光看着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人。   躺着的人正研究着扎着针头的自己的手背。几天的点滴让原本苍白骨感的手肿了起来,青筋和血管却依然明显,十分适合用来做扎针的对象。   而这句话,让他眼神顿住,微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惊讶和一点古怪:“你没病吧?”   “有病的是你。”   “……噗哩。”倒是很想反驳一句“怎么说话呢”,但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利于他用这种方式来回击。好歹记得自己现在还在住院也还有好几天的吊瓶要打的人语塞了几秒后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重新留长起来的发尾。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得笔直的忍足,在心里腹诽这家伙当了医生以后愈发道貌岸然了。   一起住吗?   什么理由?   ……没理由?   从某个看似故作风流的医生的站姿中自顾自总结出这样的信息的仁王舔了舔唇。   忍足顺手给他递了水杯。   仁王握着杯壁脑内弹屏密密麻麻刷过。   他敛了敛眉,索性省略了问“为什么”的时间。在回忆了一下自己听到这个提议时瞬间的心情和反应后,显得有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   忍足于是露出一个目的达成的微笑。   他这时候才拿起手上的病历本对着表格打了几个勾:“对了,仁王君,不要再逗来给你打针的护士了。逗过头被多扎几下吃苦的不是你自己吗?”   “……pupina。”仁王略微移开了视线。   这是发生在他们再次见面五天左右的对话。   三十岁的仁王,和三十岁的忍足,在燃烧过数个炙热的夏天又相继离开那个充满着热情和汗水的世界过后的十三年,再次见面了。   如果用命运来形容,大概也挺恰当的吧。   ……受了伤被送到医院接诊医生就是熟人这种事,也确实可以用命运来形容没错。   十多年后的忍足是个博士毕业没多久直接在自家病院工作的普通(?)外科医生,背负着同期医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和护士们不自觉在背后议论的话语。   就算成绩多优异实习的记录有多漂亮,甚至求学履历有多辉煌,当他决定入职资金链中有“忍足”这个姓氏的东京综合病院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一切努力被归咎于名字的心理准备。也因此戴着和当时一样的无度数眼镜走过医院走廊的忍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练就了对风言风语过耳不入的技能。   不遭人妒是庸才啊,他偶尔推着眼镜挂着恰当的微笑这么想。   少年时某个作风华丽又格外自信的友人多少对他的为人处世造成了影响。忍足记忆里的自己是有那么一点悲伤春秋的情怀的,或许也有过会为了太过频繁的转学与太过频繁的告别而厌倦了人际交往的时候。但现在再对自己进行评估,他依然是会闲暇时找机会一个人去午夜的电影场看几乎没有上座率的文艺电影,却不会再为电影和小说里的人物而感同身受地感到悲伤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忍足不太清楚。   但成长也并不只是把美好的东西全部带走,总结一下也许只是从浪漫变得务实而已。至少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面对脾气暴躁的病人,也有心申请志愿者的活动跑到某些比较危险的地区去做一段时间的无国界医生。而从那样的地方活着回来,或许也是他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随便别人怎么议论都没有内心波动的原因。   想拥有的都可以拥有,忍足觉得,这样的自己,没什么再需要贪心的了。   况且也到了三打头的年龄,再文艺也有限度。   他仍然沉迷于悲观主义文学和哲学意味浓厚的理论,却不再让这些理论与现实有过多的重合。   学会在冷漠的世界里寻找一份心灵寄托,大概是他从事医生这个职业以来最让自己自豪的一个成就了。   那再回到五天前他和仁王的见面吧。   ——单方面的见面。   是临近深秋的十月的一天。   就算过两天就是生日也不能改变他需要在医院加班一整周的事实,忍足想到这里就再一次吐槽一遍自己的职业。从吐槽中汲取力量也是成熟的人消减压力的方式。   在值班的间隙往自己肚子里塞了两个红豆面包,忍足一边忍着从胃里翻上来的甜腻感期待着这个时间段最好不要有人来。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这么想完后的下一秒,值班室的门就被敲开了。   值班的护士喘着气打开了门:“忍足医生,来了两辆警车!有伤员!”   ……夭寿哦。   忍足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戴上口罩:“已经送到手术室了吗?”   “是!”   结果却遇到了熟人。   他刚在心里吐槽了一遍东京的治安真是越来越糟糕了,一边把护士所说的“在XX街XX银行和匪徒起了冲突发生了意外”当做故事听。   却没想到站在手术台边上以后会发现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有着熟悉的脸和熟悉的银发。   还好这台手术不是他主刀,对着熟人下手……还是挺奇妙的。   也不算是完全的熟人。   仁王雅治。   姑且算青少年时期的狐朋狗友。许多年没有联系过了。倒是知道这家伙也出国读书。   ……于是,这家伙是怎么会跑到东京当警察的?   这简直是今年听过的消息里最惊悚的一个了!   忍足在那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   “严格来说我不属于编制内的‘正常’警察。”在后来仁王是这么和忍足说的。   受了伤才显得安分一点的男人享受着完全优良的养伤待遇,住院了好几天,有几个同样的面孔来医院看过他几次(还穿着警服)。忍足从护士那儿得到了不少让人“骚动”的八卦消息,觉得好笑干脆来找当事人吐槽。   他感叹道“我还以为‘从心理学研究所借调进入刑警队’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言情小说里。”   “艺术来源于现实。”仁王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而且我也不算‘从心理研究所借调’的,我是走正规招聘途径的。”   忍足不太走心地点了点头,决定晚上值班的时候再把《犯罪心理》刷一遍。   三十岁的仁王在放下球拍后的生活可以说传奇也可以说普通。   外表玩世不恭的人骨子里是有认真的一面的,仁王也是每天必须要复习预习才能睡着的人,课业上也并没有值得担心的地方。   高考的时候他擦着线进了东大,收到录取通知书时还引起了网球部其他人一阵围观,类似于“没想到仁王你居然blabla”的感叹收到了一打。   球场上的欺诈师捏着自己的辫子笑而不语,转头就随手把录取通知书丢到了抽屉里。   东京大学,数学系。   看起来很高大上对吧?   ……其实也确实很高大上啊。   但按部就班从学校毕业再进入会社工作显然不会是仁王的选择。   大二的时候,社会上开始流行起“说走就走的旅行”,许多高校的学生选择休学进行徒步跋涉。仁王当时休学申请书都写好了,最终却没能成行。   命运在那里给了他一个转折,不管从短期还是从长期看,都不好说这样的转折是好是坏。但是……确实因为那个意外,仁王的人生整个发生了改变。   是一起案件。   在大学没有选择网球社而是加入了射击俱乐部的仁王,被卷入了一起有计划的团体性恶性案件。   利用各大高校俱乐部之间的联系网络蛊惑学生的案件的策划者,利用心理暗示蛊惑不少心理状态不稳定的射击俱乐部里的学生,完成了多少有点象征意义的“仪式性”案件,甚至引起了社会的恐慌。   警方顺着线索监控了射击俱乐部的网络,又分别和学生进行接触后,发觉策划者的触手蔓延的范围超乎想象,甚至所谓的“心理暗示”的时间已经长到了他们现在才发现是一种失职的程度。   被用来网罗可利用对象的邮件和来来往往的交流……   在已经出现的被蛊惑者的电脑里出现的相似的邮件内容和推送内容,让警方感到心惊。   “这些东西,你们都有收到吗?”   此时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学生们不由得露出瑟缩的表情,被集中在社团活动中心的人群骚动了片刻。然后,社团的社长弱弱地开了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收到的。”   “那么,除了他们以外,其他有收到的人吗?”   “这个嘛……”   在其他几个高校的到了或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过后,其他收到了邮件的人的精神状态受到了警方的瞩目。   东大的学生多少比其他学校的学生要镇定一些。   然而“精英”不代表精神状态完全健康,事实上高智商的反社会分子反而更棘手,这是警方对东大格外注意的理由。   东大的射击俱乐部的社长在听到警方的问话后,表现的也比其他学校的人要镇定的多。   已经大三将要从社长位置上退下来的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其他人应该没有,但是……你等一下,我问一下。”   仁王接到社长的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宿舍里收拾行李了。   他听到电话里的内容时不由得挑了挑眉,“噗哩”过后他颇为懒洋洋地道:“那个啊,我有收到啊。”   “……来找我吗?可以啊,我就在宿舍里,社长你知道我宿舍在几号楼几层哪个房间的吧?”   挂断了电话,仁王看了一眼打开的行李箱,想,看起来是走不成了。   但是案件……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样子。   故事讲到这里,作为听众的忍足忍不住插了嘴:“等一下,当年闹的那么大的事……”   “很奇妙吧?”仁王问道。   忍足诚实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看了新闻并且多少了解一点案件的真实,我肯定会以为你在讲故事的。”   仁王便轻笑起来。   “我现在确实是在讲故事啊。”   是在养伤期间很无聊的仁王,听到忍足的问话以后突然有了说故事的欲望,便顺口说了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而已。   说是讲故事也是对的。   人生……本来就像是在戏台上,演绎着一个个故事嘛,pupina~   那之后的事仁王没有和忍足详细说。   不过,回忆起当年被送到医院里的一些枪击案件的受害者和那一阵子社会上舆论走向的忍足也不难猜到,仁王被卷进那起被议论了两三年才平息下来的案件的过程一定是很惊心动魄的。   至于在那之后被参与案件的外聘心理学专家看中,打申请转了专业,跟着心理学专家做研究顺便还去国外拿了个学位也做了不少交流最后反而放弃了心理研究所的工作去警局应聘……   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忍足脑补了一份仁王的心路历程,顺便还感叹了一下(他想象中的)仁王的“浪漫”情怀。   说起来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一副反社会分子的样子,当初一定是受到了很多怀疑吧?   这么想着,忍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真的收到了那些邮件?”   仁王真的收到了那些邮件。   从小性格里就有很恶劣成分的人在收到邮件的当下就没把那些邮件当做垃圾邮件过。大概也有那么几分因素是受了某个喜爱推理小说的外号是“绅士”的友人的影响,仁王不仅好好地回复了那些邮件还把邮件存在了硬盘里准备当做整蛊的素材仔细研究。   就这样他都没有受到所谓的“精神诱导”的影响。   “我也是能用出‘幻影’的人啊,幸村的Yips都不能对我造成不可逆的杀伤了,隔着网络的文字诱导有什么作用?”仁王道。   忍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低低地笑出声来:“也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很早以前的一个忍仁脑洞吧,整理了一下也修改了一下,变得完整一点就发上来了。 主要灵感就是开篇的同居。 两个人的过去会夹杂着现实线展开的。 以及双方职业描写全是扯淡,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当真,是完全的想象,并且非常不符合实际。 所以不要在这上面吐我槽了,我自己都快忍不了了…… ☆、2   处在三十这个坎的医生总是很忙的。科室的青年劳动力,年轻体力好,又有了一定的临床经验。   忍足念书的中途休学了一年跑去做志愿者,刚毕业又去做了一年的无国界医生,这样算来进医院工作也才不满两年。   不满两年也不妨碍他在医院里风头正盛。毕竟是出国留学的博士,摆出去都是含着金子的。   仁王半夜被痛醒,艰难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他手术的恢复进度不慢。虽说是中了弹,可没打中脏器,贯穿伤,不幸中的万幸。   喘了一会儿气,仁王去找止痛泵。在等待药剂发挥作用的时间里他在心里吐槽下次一定要告诉同事们心理学家和谈判专家完全是两码事。话说回来,都已经说服了绑匪放了人质了,绑匪态度也软化了,怎么还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不会操作枪就别带着枪玩啊,这走了火打中自己才是“意外之喜”呢。   所以我还是运气太差。   仁王这么想。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一转头瞥见门外略过的人影。   再抬头一看墙上挂着的钟——凌晨三点零一刻。   今天又是忍足值班?   仁王有些纳闷。   十几分钟后病房的门被很轻地推开。   忍足回身带上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沙哑低沉语气还有点幽幽的声音:“我醒着。”   他吓得抖了一下,用咳嗽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关上门,忍足抬手推了推自己的无度数眼镜:“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不着。”仁王道,“你帮我把病床摇上来吧。”   “痛就用止痛泵,这么晚了把病床摇起来,你是打算干什么?”忍足走过去。   仁王连忙阻止他:“我刚才开过了。”   “那还不睡?”   “就不能和你聊聊?还是说你在值班,不能违反纪律?”   “……听你说纪律这个词还真奇怪啊。”忍足感叹道,“大半夜的不睡和我谈心,你想聊什么啊?”   “聊你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和你同居。”   忍足挑了挑眉。   他从病房的一角拖出一把椅子。   这些天来探病的人不算少,同事大于朋友。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仁王回国也没多久的样子。可比较奇怪的就是,家人也没来。   警方对家人保密?不至于吧?   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次你的几个同事聊天的时候我在场,听了几句。”忍足坐在了椅子上,“你现在住在警队宿舍?打算出院继续住宿舍?”   仁王坦然点头:“我年初刚回国。”   “就没有别的住所了?”   “警队宿舍没什么不好啊,离单位近,还有舍友,热闹。有什么事也有人帮忙。”仁王道。   “但不适合你术后恢复。你这伤出院后还得再休息一段时间。”忍足道。   仁王在黑暗里瞥了他一眼。病房里的窗帘是拉开的,外面的月光和路灯的余光照进来,让忍足的半边脸在音乐的光影里。他能看见忍足的嘴角是上翘的,不是多真诚的笑容,客套礼貌,却也不让人觉得虚伪。   和十几年前时的记忆里的忍足差不多。   躺着说话实在有些费劲,仁王便撑着往上蹭了蹭,让枕头竖起来,肩膀压着,好歹有了一点坡度:“医者仁心?”他这么开玩笑道。   忍足耸了耸肩并不否认这样夸张的“恭维”:“那你又为什么答应呢?”   “你看起来很期待也很诚恳的样子。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忍足忍不住笑了:“你对自己的自我认识还真有意思。”   他笑完站了起来,又把椅子摆了回去,走到病床边把仁王重新往下推了推,摆好了枕头还拉好了被脚:“行了睡吧,我也要回值班室了。”   “我怎么总看你值班?”仁王顺口问道。   忍足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兜里叹了口气,勾着唇角道:“没办法,我是优秀青年啊,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   “噗哩?”   “而且我是住院总嘛。”忍足转过身往外走,“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和提拔,我一定会感激涕零地好好工作的。”   啪嗒。   门被轻轻扣上。   仁王瞥了一眼门板,一头雾水:住院总是个什么职衔?这家伙还只是个主治医师吧?   他依然能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精神却疲惫又放松地促使他闭上眼睛。   在陷入不安稳的睡眠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去他的医者仁心。   可又为什么提出同居的要求呢?   答案……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明白的吧?   用语言来做一个准确的描述,大概就是……寂寞的冲动。   反正那家伙还算合眼缘。家里准备的房子那么大,一个人住真有点受不了。他就算天天值班也有能喘口气回家睡一觉的时候啊,可半夜回家总弄得像是鬼片拍摄现场一样。   起码得有点人气?   他总是要照顾人的,在医院照顾,也不介意回家再照顾一个。   忍足这么想着,给自己的行为下了个定义:我真是太医者仁心了。   几天以后伤情基本稳定,仁王转到了多人病房。   这下有人气多了。   病房里来来往往的,同病房的大爷的子女,还有同病房的小伙子的长辈。   他原本并不太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的。   这几年却开始喜欢热闹了。   也并不是想要参与,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就很好。   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不由自主做出改变,自身毫无察觉。除非在某一天亲近的人突然感慨说“你变了很多”,或者自己突然恍然。   仁王自恃自己的改变不算太过分,这些年和旧友相遇却总能得到这样那样的评价。   这也是一种负担。   而原本的仁王对这种事是排斥的,也往往会顶回去。几次以后也就放弃了。   “你变了很多”这种话,往好的方向想也可以。   或许和陌生人相处会更没有负担感。   他这么想着。   然后一抬眼看着来巡房的忍足,又将这样的定义做了轻微的改变。   熟悉的陌生人也不错。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私交,却事实上并不熟的,只听过源源不断相关传闻的……“旧友”。   又过了大半个月,仁王终于要出院了。   忍足来送他,看着医院门口的车和眼熟的只在最初几天见过穿警服后来就全都变成便服的几个年轻人忍不住道:“你的同事关系出乎意料地不错嘛。”   “是什么让你以为我是一个处理不好同事关系的人?”   “……曾经的立海大。”   “滚吧。”仁王佯怒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和他们哪里相处不好了?”   “感觉,感觉。”忍足摊了摊手,“话说回来,你这都要出院了……你爸妈知道你受伤住院吗?”   “我说我出差去了。”仁王面不改色。   忍足斜眼看他:“那其他人呢?我记得你有姐姐的?弟弟?”   “爸妈都没说,其他人也没必要说了,我一个人哪里不好吗?”仁王淡淡道。   忍足能察觉出他有些失落,却分辨不清这样的失落有几分真实。可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追究这个了。   抬手推了推眼镜,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我家的钥匙。本来应该提前几天帮你搬东西的,但你大概不太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我也没时间。所以……自己搬?”   他想了想,又对着车子前的几个人抬抬下巴:“或者找人帮忙?”   仁王挑了挑眉,和忍足对了一个眼神。   几秒后他才抬手接过钥匙:“你心还真大,就这样把家门钥匙给我了?”   “信任人民警察有什么问题吗?”忍足回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仁王啧了一声,钥匙串在手上转了两圈:“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我走了。”   “你今天就过来吗?”   “今天要值班的忍足医生。”仁王揶揄地看他,“我就算今天就过去,你也见不到啊。”   “我可以调班啊。”忍足摊了摊手,“为了欢迎你。”   “算了吧。”仁王嗤道,“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忍足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倒真的让仁王有一种诡异的感动。   一个人太久,真的偶尔会期待有个人陪伴。   ……虽然这个陪伴的人选实在是有点荒谬。   他在车上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钥匙,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复杂的心情到底哪个成分占据了上风。   他回到警队宿舍后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叫了外卖吃了午饭,又看了一眼宿舍——同住的同事还在上班,房间里有些乱。   住院住了不短的时间,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再回到警队里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整理整理吧。   他慢悠悠地摸出自己的行李箱。   整理行李却根本没花多少时间。他年初才回国,就是直接接到了老教授的邀请。出国读博也是老教授推荐的,所以他回国回的也很干脆。   老教授原本只是让他作为外援参与一次警队的活动,是他自己放弃了老教授的研究所的职位跑来考警局的。   体能测试这些都不是问题,他毕竟曾经是个运动员。   至于其他……   说起来他的档案和工作关系还是挂在心理研究所的,确实属于“编外”人员。人事关系上和这些同事没有竞争关系,自然能够很快相处融洽。   把日常的用品和不多的衣服塞了一个箱子,仁王看着自己的家当觉得有点寒酸。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买房。   也不是缺钱。   但一个人,也没有非得安家的必要了。   忍足会有那样的提议,也是出于相似的心情吧?   一个人住没什么不好,但多一个人,心里会好受一些。   他们这个年纪,终于懂得孤独是多难熬的味道了。   这么想着的仁王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和路过的关心的同事表示去朋友家住一段时间。   叫了出租车到了忍足家在的小区,距离医院很近。保卫处轻易放他进去了(大概是忍足提前打过了招呼)。电梯一路到了顶层,仁王拿着钥匙开了门。   他在玄关的地方看了一圈,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   他觉得之前对忍足心理的侧写有微妙的错误。   除了寂寞心理之外……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也太浪费了吧!现在医生的待遇这么好了?不可能吧!   冰帝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仁王表示自己并不是有偏见。   并不是。 ☆、3   忍足真的去调了班。   或者说,他前几天刚好帮别人值了班,今天正好还回来。   门诊加了两个号,下班时间却算得上比平时早得多。   他拐去了医院对面的超市买了点菜和米,琢磨着最好不要给伤号吃外卖。   到家时天也黑了。   他打开了玄关的灯,换鞋时看见了摆在玄关鞋柜旁的行李箱。   把菜放到厨房,忍足往客厅的方向走。   才没走两步就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侧身向外抱着本来放在沙发上的靠垫,就这样睡着了。   ……等等,睡着了?   “你要睡也好歹盖一件衣服吧。或者去房间里拿毯子。”忍足道。   他低下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   侧躺着的男人没睁开眼睛:“不想拿。”   “那也不要装睡。”   “在你回来之前我是真的睡着了,只是你开门声太大把我吵醒了。”仁王反驳。   忍足想了想自己的动作,完全不觉得有多闹人。   “你还不如说你是职业病,一听到动静就会醒。”   仁王依然沉住气没睁开眼睛:“我一向浅眠,这也不算职业病。”   忍足看他没有起来的意思,无奈地扶额抱怨:“你小心压到伤口。”   这句话里带了一点不惹人厌的关西腔。   仁王依旧铁了心装木头人。   忍足没办法,自己去了房间从柜子里翻出毛毯:“不盖着点就算了,空调也不开,真是不怕着凉。”   他说完又自己去找了遥控器开关,打开了空调,转身去了厨房:“你想睡就继续睡吧,我去做点吃的。”   “叫外卖不就好了?”   “你饿?”   “不是。”   “那就等我做。伤还没好吃什么外卖。”   仁王便不再做声。   他听见了灯打开的声音,然后是眼睑上感觉到的隐约的光亮。再然后,是电磁炉按键的声音,洗菜切菜的声音。   下午的时候他是真的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是真的在忍足进家门的时候醒了。   精神上原本就有些疲惫的。   而此时的不规律的却仿佛隔着一层膜的声响,就好像催眠的音乐一样。   他原本是不会在有声音的环境下入睡的,此时却突然感觉到了沉重的睡意。   往毯子里蹭了蹭,空调刚打开时温润的暖意让他又陷入了睡眠。   被叫醒的时候他有点懵。   大概就是,睡足了却还想睡的半睡半醒的样子。   忍足看他裹着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放空的样子,忍俊不禁:他可实在没见过仁王这样。   基本上仁王清醒的时候是很“厉害”的。   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放大,不动声色地研究。就算是在微笑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再加上这人本身就有说话半真半假能把死说活的技能……   “起来吃饭,再睡你晚上睡不着了。”   仁王眨了眨眼,恢复了清醒。   “应该是肯定睡不着了。”他这么说道。   说完他就把身上的毛毯叠起来摆在沙发末尾,站起来往餐厅的方向走。   这栋跃层的公寓完全不是一个人独居应该有的面积。忍足没回来时仁王转了转,房间没进去但门开着就在门口看一眼,就已经叹为观止了。   客厅有长沙发(可以但床用的那种)和两个单人沙发,对面是大屏幕的电视,半夜躺在沙发上看球一定是一种享受。一楼有厨房和餐厅,中间用吧台和酒柜隔断。厨房用品齐全,甚至还有柜式烤箱。客厅旁边是阳台,铺着榻榻米摆了矮桌,还有摇椅和落地窗。书房则在阳台旁边。楼梯中间的飘窗位置摆了一张懒人沙发,在上面的二楼则是一间主卧两间客卧和一个被改造成健身房的房间。空出来的在客厅正上方的地方放了两具人体模型,还摆着摆满了标本的架子。   “我得去了解一下你这样的房子的市场价是多少,定期给你打房租。”仁王道。   忍足摘下眼镜放在手边笑道:“一次□□满一年有优惠。”   仁王看他:“你真打算让我长住?”   “不行?”   仁王笑了笑在桌边坐下了。   忍足做饭的手艺完全是十几年练习的结果。   他中学时到冰帝读书,就是一个人住在公寓。   家里虽然请了人来做饭和打扫,但总有不太方便的时候。   事实上在关西时,做饭也是玩乐的一种,章鱼小丸子和御好烧也需要自己动手。   到后来念了大学,用酒精灯和烧杯在宿舍煮宵夜好像变成了医学生公开的“秘密”活动了。   他的口味不挑,但考虑到仁王还是个伤号,煮了粥炖了焖锅。   清汤寡水。   仁王心情有些微妙。   他其实是挑食的人,出国多年后在饮食上也没太多要求了。总要填饱肚子的。   但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明显的“为了你好”而准备的东西,他一时之间觉得把这些都接受下来反而棘手。   餐厅只支了四人桌,摆上了青绿色的桌布,一边贴着墙,还摆着一个透明花瓶,里面养着两支玫瑰。   仁王抬头就能看到坐在对面的忍足。   医生,履历很漂亮的医生,住院期间小护士八卦的厉害,轻松也能问出“忍足医生”的经历——国内本科,国外硕博,中途的志愿者和无国界医生算是“难得的任性”?   当然也被誉为“富有浪漫情怀”。   还有“一针见血”地看透本质的能力和口才(仁王:这不就是吐槽和嘴炮吗?)……   更深层次的?   这个人是孤独的,也很寂寞,从骨子里流出来的一点寂寞,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心酸。   这是一个享受孤独的人。   他大概在寻找人生的价值,却也不在意能不能找到。   而在这过程中留下的后遗症,大概就是……总想照顾别人?   又或者是,曾经有一个人让他照顾了很久,于是只留下一个人了以后,便变得不习惯。   会隐藏内心的想法,却比原来要更坦率。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十几岁时这家伙明明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把自己心情透露给别人的。   不过也是,谁还没有变呢?   就连他自己……   会这么轻易打开这个房子的门,肯定也不只是想要找个舍友消减寂寞这么简单的。   是多少有点累了,想要找人分担点什么。   至于到底要分担什么,也说不清……或者是不想说清。   而如果他这些年断断续续从朋友口中得知的忍足的人生历程,他和忍足从某些角度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能够明说的,就是,两个人都寂寞。   不找借口,我需要人陪。   仁王这么想。   他艰难地,慢悠悠地喝粥。   忍足有些奇怪地蹙眉:“味道还行吧?”   “饿过头了,没胃口。”仁王道,“不是你的问题。”   “我也没觉得是我的问题。”忍足悠然道。   仁王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在碗里的粥放凉之前把粥喝完了,炖菜没吃几口,实在是淡的没味道。   忍足面不改色把几乎没动的炖菜往微波碗里装:“明早热一热用来煮面吃。”   “你还真够精打细算的。”仁王道。   国中时好像有过一次去东京买东西遇到这家伙在抢打折的网球还是打折的用具来着……   仁王想,这个人身上的矛盾性也很有趣。分明是什么都不缺的资产阶级层次,住所和生活状态也都有一点小资情怀,可在一些细节上也带有小市民的特性。   碗堆在了厨房的洗碗机里,忍足去推仁王放在玄关的箱子。   “不找个房间先放进去?”   “你不在,我还是不要进房间比较好。”   “不用这么客套,我没有什么领域意识的。”忍足笑着开玩笑,“你喜欢哪个房间就直接进去就好了。啊,客房的床单什么的都还在柜子里……那你刚才也可以直接进我的房间睡觉啊。”   “你作为医生的洁癖呢?”   “这是两回事。”忍足拎着行李箱上楼梯,“你的洁癖说不定比我严重。”   仁王双手塞在口袋里跟着忍足上楼,对于“洁癖”的定论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有些习惯也是后天培养的,这个仁王曾经想要改变,但至今没能成功。   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便索性默认了这样的变化。   这些变化不全是坏的。   其实是好的。   仁王想,我已经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只是别人都更熟悉以前的我而已。   两间客房是面对面的,忍足站在走道中间回身问:“左边右边?”   “能照的到太阳的?”   “也是,你也是需要光合作用的。”忍足开着玩笑打开了右手的门:“这边会亮一点。光照最好的其实是主卧,你想晒太阳也可以来我房间。”   “忍足医生,我白天也是要上班的。”仁王哂道,“能晒太阳的时间都在坐办公室呢。”   “再想出外勤,也还有大半个月。你也不是非得出外勤不可吧?”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要看东京的犯罪分子怎么想。   仁王于是耸了耸肩。   他上前两步接过忍足手里的行李箱:“好了,整理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忙你的。”   “好。”忍足后退几步出了房间,顺手帮仁王带上了门。   过了几秒他又打开了,探头进来:“干净的床单在衣柜最上面一层,厚被子也在那里。”   “知道了。”   门又一次合上。   仁王敛着眉关上了房间的顶灯只留下床头的壁灯,打开了衣柜的门。   下面是空的,孤零零几只衣架。   上面是白色的床单。   他再回过头看客房的标准装潢——白墙,白色的顶灯,白色的壁灯,木质毫无雕花的柜门和床板。   真是够标准的标准客房啊。   看起来这家伙搬到这里以后还真就都是一个人住的。   好像也挺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和那篇虽然都是忍仁,但是这边比较温情日常那边比较放飞,这边有原着相关的衍生那边完全架空,这边偏正剧那边全是套路没有真诚…… 我其实想把蛮多自己对人生的理解放在这篇里的,但是一些长篇我的文笔就变得流水账了…… 只有短篇能文艺的起来……还是没文化的锅啊……上大学以后就没好好读过几本书…… ORZ目前为止最满意的还是迹仁的三十未满…… 话说回来其实我主cp是忍仁的呢。 不过世情都差不多,最喜欢的往往写不好ORZ…… 对了,关于心理学我一窍不通,仁王的角色技能设置参考了最近在看的《他来了请闭眼》和《如果蜗牛有爱情》,电视剧不是小说。 ☆、4   或许真的是白天睡多了,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即使精神是困倦的,脑袋却闷闷地发疼,渐渐地连伤口的地方也开始疼了。   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后仁王忍无可忍终于翻身坐起来。他先是盯着面前的实木色的柜门看了一会儿,才强打起精神往旁边摸着打开了床头的灯。   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他才从行李箱里摸出电脑,开始看文献。   他其实是有研究任务的。   博士毕业,又跟的是知名的导师,工作关系还挂在心理研究所,还拿的是两边的工资,就得两边工作都兼顾。老教授偏爱他,他自己得懂分寸。   论文的研究方向一早就定下了——他一直在犯罪心理学上面下功夫。   有了一线的工作经验,出过外勤见过案发现场,给几个恶性杀人案件做过侧写,也在闲一点的时候给其他组帮忙分析一下小偷小摸的罪犯,剩下的工作就是结合理论。   深夜其实是工作灵感迸发的时刻,而陷入思考以后身体上的不适也减轻了。   仁王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图表,数据,曲线,这些是用来辅助研究的。   还有最新的研究成果文献。   他自己的论文切入点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倒是不用太担心论文的研究成果被撞还让人抢在前。毕竟是亲身经历过恶性案件的人,切入点和视角都是独特的。   零碎的资料要整理起来也很花时间。   仁王再回过神是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很轻,就三下。   可在寂静的夜里也足够了。   “……请进?”   忍足端着一杯热牛奶开门进来:“果然你还没睡。”   “……你就不怕我是被你吵醒的啊。”仁王突然回神才感觉到脑子的胀痛和眩晕。他眯了眯眼把电脑推到一边,两只手叠在一起揉了揉脸。   忍足走近了:“而事实是你并没有睡。”   他用牛奶杯的杯壁碰了碰仁王的捂着脸的手背:“头疼啊?”   “噗哩。”   把捂着脸的手松开,手背上的温度显得有些恼人。   中央空调的气温是刚好的,房间里却不可避免地干燥起来。整个人又坐在被子里工作了许久,脸上被熏的发烫。   还好手还是凉的,捂了一会儿好歹舒服一点。   仁王皱了皱眉,推开一直贴在他手背上的杯子:“你自己喝吧。”   忍足显然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   他直接伸手去掰仁王的手指,把杯子塞进掌心再两只手和握在一起。做完以后他略有些诧异:“你手这么凉?”   “还好吧。”仁王嫌弃地瞥了一眼牛奶,倒是没有拒绝第二次。   “手凉是气血不足,你身体底子挺虚的啊。”忍足道。   他两只手试探地在仁王耳侧探了探,才按上仁王的额角。   物理运动对缓解头痛到底有没有用另说,温热的指尖和恰到好处的力度确实能缓解焦躁。仁王在被碰到的瞬间颤了一下。他用仰头的动作掩饰了很轻微的颤抖,敛下眉举起杯子很慢地开始喝牛奶。   牛奶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是刚好温的。这个温度的牛奶的味道真的不算好喝。   但仁王的注意力反而不在牛奶上,倒也是一点一点把牛奶喝完了。   他觉得自己和忍足之间的距离拉近的太快。   仔细想想又并不是在意料之外的。   他们的生活圈都不算狭窄,也都还处在对展开一段新的交际不感到厌烦的年龄段。   世界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善意,与之相对地也给予了他们相应的恶意。   冷漠和热情交替着,让他们感到疲惫,却也还有所期待。   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却不知道想要抓住的到底是什么。   仁王舔了舔唇边的奶渍。   他不太习惯空调的温度。这让他总有一种呼吸道都要烧起来的发烧的感觉。可体温又确实是正常的。   把杯子隔着忍足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仁王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从下往上看忍足。   没戴眼镜的男人平日里被隐藏在镜片后面的温和里带一点冷漠的眼睛,在背着光的时候又打上了一层虚幻的暖意。   仁王抬手握住了忍足的手腕。   “嘶……你的手是真凉啊。”忍足没忍住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不舒服。”   “我觉得热啊。”仁王道,“空调开太高了。”   “……你在开玩笑吧。”   “真的。”仁王松开手。   他另一只手刚刚握过牛奶杯子的杯壁,就这么一会儿也渐渐凉了下来。   索性两只手都捂在眼睛上,凉度让他清醒了不少。   忍足收回手退了一步歪过头看他,眉头还皱着:“受了伤失血过多?”   “我一直都这样啊。”   “……你就不觉得不对?”   “没哪里不对啊。”仁王勾了勾唇,“我反而觉得开着空调不对。太燥了。”   “所以你之前过冬也不开空调?暖气呢?”   “没钱租有暖气的房子。有棉被还不够?”仁王道。   忍足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还没被冻死啊。”   还有,信口开河也不是这么开的。   没钱租房子那你就租得起我家啊?这可是东京中心地段高档小区顶层的跃层!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说要付房租可一点没计较到底要出多少钱……   忍足吐槽完想抬起手推眼镜才发现自己眼镜没戴。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牛奶杯子:“睡吧,别熬夜了,伤还没好再熬夜,你是不怕留下病根啊。”   “自己也在熬夜就别说我。”仁王道。   忍足耸了耸肩:“我睡了啊,起夜而已。”   “鬼话连篇。”   他们俩隔着一团空气和灯光的边缘对视了。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客套性微笑。然后忍足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很轻。   仁王呼出一口气。   他看着重新合上的门,微眯起眼睛。   看了一眼身边因为时间太久而锁屏了的电脑,仁王重新输了密码打开,保存了做好的资料才关了机。   他把电脑往旁边一扔,关上了床头灯。   重新躺下去,仁王闭上眼睛。   疲倦和睡意一起袭来。   他满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一会儿是写了一半的论文,一会儿是整理好的资料的内容,一会儿是白天去警局时见过的同事们正在办案的相关资料,一会儿是晚上和忍足相处以来明里暗里的交锋。   和这样的人相处真的很累。   明明知道放下防备也是可以的,却并不能这样快就全然接受一切。   但忍足比他想的还要温柔,也比他想的要平和一些。甚至到了有些温吞的程度。   都变了。没有人还留在原地。   他们年少时曾有过的棱角都褪去不少,以至于这么近的距离也不会被刺痛。   仁王昏昏沉沉睡着了。   在睡梦里他终于放松了一些。   并且承认,从始至终他自己都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而往往直觉给他的反馈也是最真实的。所以忍足之于他,从一开始就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吸引力。   理由,他也心知肚明。   尽管睡得迟,第二天仁王还是在清晨苏醒。   警局是有晨练的,生物钟练成了自动会给身体反馈的。   再加上住院期间也有早查房,时间也差不多。   睁眼对上白花花的天花板时仁王有些发懵。他转了转,望见的是空荡荡的实木桌子和关紧的窗户。一整晚在空调里睡眠让他有一种宿醉般的眩晕感。还有呼吸不畅。   仁王撑着身体坐起来,掀开被子。   他全身发热,去没出汗,反而更难受了。就只有手脚是凉的。   可过了青春期就渐渐变成了这样的情况,十几年来也习惯了。   一开始还会整夜冷的睡不着,当年也还没有普及空调,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和父母抱怨过,得到的就是暖宝宝。哦,他也被强拉着去医院看过。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慢慢养着呗。可是父母做的“养生食物”他一筷子也不想动。等到几年后他想的时候,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但那个后来,会有人给他暖手暖脚。   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故意把脚伸进那人的小腿之间,或者踩着那人的脚面。更多的时候两个人没法睡在一起,可至少睡前可以打一个很长的电话,讲到睡着,也就不在意冷不冷的问题了。   这段时间不长也不短,回想起来真的过得很快,而再后来,他们分手了。   于是有了很多很多个深夜无法入眠,索性抱着书强迫自己工作。   也幸好国外的功课足够复杂足够难,他得花费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满足自己的好胜心,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感伤了。   其实他和忍足说的不算假话。   出国念书的前几年他是真的没钱。   心理学的学校学费不低,出国的费用也不低。他和家里闹僵的时间不短,心里知道对不起父母可在这上面他一点儿也不想低头,于是回家服软向父母伸手也成了不可能的选择。   亚洲人能够打的工不多,还往往做不长。   省吃俭用也成了必然的选择。至于住所,学生公寓是当然申请不起的了,和别人合租还要能碰上好的室友。   是挺辛苦的。   得感谢他从十四岁开始就出国比赛的经历,这让他在国外的生活能自如许多。   等到念了博士,情况就好了很多。导师会给他工作,他自己也开始经营人脉。   不过到了那时候,他也已经习惯了寒冷,心态也比从前要成熟,不会再失眠了。   他甚至喜欢上了大冬天刚钻进冰冷被子里时那几分钟的感觉。那让他清醒,让他能最大程度地剖析自己。   冷比热舒服。   我是生在冬天的人。   仁王想着,拉开了窗户。   冷风扑在他脸上,仁王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他能看见逐渐变亮的天色开始微微发红。   二十几层的高度,满眼是灰白的城市。于是视野尽头的一点红便成了最亮眼的色彩。   睡在这里还是要开窗的。   仁王这么想。   他转身往门外走,决定回报一下昨天忍足的体贴。   比如做个早餐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 有看跨年演唱会吗?反正我是没有的哈哈哈哈哈。 这几天好懒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来着…… 想快点写到他们关系转折点的章节!不然没有东西可以写了!老是意识流也挺烦的?这时候就需要前任上线了!EX推动剧情,欧耶! 关于手脚冷……我自己是这种情况。手的话还好,脚真的是永远暖不起来,从十月份就要开始穿着袜子睡觉了,真的有过没穿袜子结果睡一晚上脚都是凉的凉的睡不着的情况。手在南京倒是都是热的,回福建就凉了,这是湿度的问题?狐狸……我总觉得他是气血不足的人设,不知道为什么hhhh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没有恋爱过的人整天在写恋爱戏,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希望新年大家都有好事发生呐~ 以及希望我明年能顺利找到工作! ……或者考研成绩过线也可以。我要求不高,过线就好…… 哎。 ☆、5      忍足醒来时第一反应是看手机。没有医院来的消息。   他颇为欣慰地想,看来昨夜天下太平嘛。   这就是好消息。半夜一个电话被叫去手术室都快成为他生活的常态了。   主卧里就有洗手间,他按照习惯洗了头刮了胡子。衬衫和领带是搭配好的,大功率电吹风一分钟内就能搞定发型。   打开门时他听到楼下厨房传来的抽油烟机的声音。   忍足愣了愣,才记起从昨天开始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住了。   他走下楼梯,望见仁王在厨房里,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锅的手柄,脖子上挂着耳机。   他停了一会儿,才发现仁王在讲电话。   “……我已经出院了,就没和你们说。……他们也不知道啊。……对,这个是我的错,我承认。……我做不到。……暂时不出外勤,年末都在写总结吧。我警局这边休假,心理所还有工作。……聚会?我没意见啊,你们定吧。……好,那就这样,挂了。”他说完也没动耳机,而是用筷子动了动锅里。   忍足又走近了一点才发现锅里的是意大利面。   仁王有条不紊地放调味料,装盘。他关了火,转身看到忍足就把两个盘子递到忍足面前。   忍足接过了。   仁王回过身去关了抽油烟机。   厨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仁王摘下耳机,跟在忍足后面往餐厅走:“借用一下你的厨房。”   “随便用。”忍足道,“大清早就做意大利面?你的饮食习惯不太好?”   “意大利面简单方便,有什么不好?”仁王笑了一声,“有你的份还不满足?”   “我以为这是昨晚的牛奶的报酬?”   “说太清楚就没意思了。”   仁王在桌边坐下。他把脖子上挂着的耳机摘下来,和手机一起放在手边。   忍足看了一眼,拿起餐叉什么都没问。   仁王抬眼看了看他:“他们知道我受伤了。”   “他们?”忍足抬头,“立海大的人?”   “嗯。”   “消息也够慢的。”   “不慢了,我回国也没和他们说。”   忍足动作顿了顿。他卷了卷盘子里的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仁王倒是不太在意忍足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他就是想说点什么:“其实也没有特意知会一声的必要。大家现在做的工作说起来也没什么交集,也都在上升奋斗期……真要见面都抽不出时间。在社交网络上聊聊天也挺好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仁王点头,“所以上次在街上和丸井遇到,他问我为什么回来了也不说。幸村和切原也都在国外,也不是每次回来都说的嘛。”   “你这算是回来定居了,他们还在国外工作。”   “我偶尔会觉得维持人际关系很累。”仁王自顾自继续说,语气很平淡,“和这些老朋友碰面,会不可避免谈到旧事和旧识,谈到一些不想提的事和人。但是你不能像是青春期一样一不高兴就翻脸。态度太温和他们还说你变太多。”   “听起来不像你。”   “那我又是怎样的呢?”仁王终于抬眼看忍足,“你其实和我也不熟吧?我和他们曾经很熟,现在也很熟,但到底很久没有见面,他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生活过得如何,能看到的只有社交网络的公共状态。”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终于决定反省一下自己:“当然了,被关心还是让人开心的,我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矫情一下。”   “……我还真很少听到人用这样的方式说自己‘矫情’。”   “学习习惯。”仁王耸了耸肩,“学心理的就先分析自己,我是这么认为的。”   忍足点了点头。   他和仁王还处在交浅言深的阶段,这些话听听可以,追问还是算了。   “你也不会当面和他们抱怨这个的。”   “当然不会。”仁王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都说了我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后的矫情。”   “所以刚才是丸井君打的电话?”   仁王摇了摇头:“不是,是柳。”   “柳?”忍足手里的叉子顿了顿。   “柳从真田那里听说的。”仁王自己说着也觉得新奇,“刑警二队上周和神奈川警署有联合行动,昨天刚刚结束。柳说是庆功宴上真田听刑警二队讲故事——我跟着重案组出支援任务被误伤这件事其实还挺神奇的,真田听着奇怪就问了名字才知道是我。”   “真田没有亲自来问你?”   仁王咬着叉子笑起来:“他半夜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所以他后来又打给了柳。柳说他觉得我既然受伤那就应该是在休假,就早上才打电话过来。”   “你们关系挺好的。”忍足笑道。   仁王没否认。他看着忍足:“你们冰帝就不联络了?”   “怎么可能?”   “所以最亲近的朋友还是早期的朋友。”仁王于是这么感慨,“大学同学,还有之后的同学,叫出来喝酒倒是容易,其他就难了。”   忍足赞同的点头。   他就没问,为什么连朋友都知道仁王住院的消息,家人那边却还没有一点动静。   原因其实猜到了吧?   交谈到此为止,仁王很快吃完了自己做的意面。   盘子和锅都是忍足洗的。在问清楚仁王在年前都不需要去上班,心理所的工作也只需要在室内用邮件解决就可以后,忍足还是给了仁王房子的钥匙。   “既然会做饭,就别总是叫外卖。”他临出门前这么说,“步行五分钟的地方就有大型超市。需要我回家陪你吃饭吗?”   “你好好上班吧。”仁王给了忍足一个白眼。   于是忍足裹上羽绒外套出了门。   仁王上了楼,把笔记本带到楼下。   大清早倒了一肚子真假参半的抱怨后,他的心情舒缓多了。   他原本就有话唠的一面,中学时大部分的倾诉都对着幸村了。   后来当然有另一个人听他絮叨。   出国以后没人听得懂日语反而方便,对着语音助手也能说很多。   他的心理学导师曾经称赞过他的这个习惯,说是保持健康心理的好办法。   也是扯淡。   纯粹是有些事不想负担在心里,干脆就摊开来让它散在阳光下。   为难的事太多了,不让自己好过一点,人会过得很辛苦的。   至于听的人作何感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忍足自己选了要“照顾他”,他就姑且满足一下他的照顾心理?   他在沙发上挑了一个能照的到太阳的位置——忍足的这间公寓选址是真的挺好。   写论文的间隙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对自己当下的状态做了评估。   心情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他不太想出门,也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待了一整天。   忍足前一天带回来的食材还有剩很多,足够他解决掉这一天的三餐。   从警队紧张的节奏里解放出来,又脱离了医院清新脱俗的消毒水味……   仁王想,他真的要去查一查这个地段的房价是多少了。   说起来以他现在的工资应该是能付得起忍足的房租的吧?   聚会的事后来柳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地点定在东京,说是幸村和切原当天的飞机,一下飞机就直接过去。   仁王厚着脸皮猜测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在忍足家住了几天后发现忍足是真忙——几乎天天值班,晚上十点以前基本回不来,偶尔半夜接了个电话就出门去。   他睡眠浅,往往会被忍足出门的声音吵醒。   这时候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感叹一句,做医生的真是辛苦。   可是又求什么呢?   私立医院,还是嫡系。   “现在私立医院和公立医院的差别没有原来那么大了。”忍足有一次这么和他说,“学医的人,多少都有悬壶济世的理想吧?我也就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也救不了命。”   仁王挑了挑眉。   这话是在早餐的餐桌上说的。大概是被仁王每天早晨真假参半的“倾诉”给感染,忍足也渐渐会说一些他自己的事了。   病人的事,或者很少的他自己的心情。   也是半真半假的。   仁王鼓励他:“你就当故事说,我当故事听。解压。”   忍足哭笑不得:“我还没有到需要心理疏导的地步吧?”   我反而觉得你心理压力不小呢。   仁王这么想,却明智地没有说。   当天他心血来潮拿了钥匙出门去超市。   买了菜又回家煮了粥,回想起留学时各国“饭友”的发明创造,又上网搜了点资料,把觉得能吃的又有营养的材料一股脑儿和粥一起煮了。   煮完发现这完全就不算是粥了。   咸饭?   拌饭?   炒饭?   都差不多啦。   他这么想着,在忍足的厨房里翻了翻,找出一个保温盒。   把味道还过得去的“粥”装了一碗放进去,仁王看了看时间,决定去给今晚值班的忍足送晚饭。   我真体贴啊。   他颇为感动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安利一下隔壁的迹仁短篇! 算是新年礼物吧为了这个一直没能有存稿于是说好的212121从来没实现过ORZ ☆、6   仁王去了医院。   还记得他的护士给他指了路,说忍足医生还在手术室。   反正没事,仁王就索性站在手术室外面等人——椅子已经坐满了,是手术室里病人的家属们。   这个场合让仁王无端想到国三那年在手术室外面等幸村时的场面。   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甚至那天应该是天气晴朗的,记忆里的手术室外的窗边却只透进阴云。   这么想来,似乎连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东京综合病院七层的手术室?   仁王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忍足到底是哪一科的医生。   前些日子住院虽然总能见到忍足,但仁王自己的主治医生却不是忍足。   他知道忍足去做过志愿者做过援助,那擅长的就是急救?   ……可一个医学博士也不会安排在急诊吧?   也不一定?   仁王侧过头看着窗外逐渐来临的夜色,最后还是决定别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了。   发呆时不会察觉到时间流逝。   甚至走廊时不时路过的护士和家属们间歇性的喧哗都隔了一层,入不了耳进不了心。   仁王靠着墙看着窗外,盯着被夜色阻隔还隔了一层雾的月亮发呆。   半圆半弯的月亮在光污染下挂着一圈光晕,居然也很有几分朦胧的美。   忍足从手术室出来就一眼望见了仁王。   ……真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而是在大冬天就披着一件大衣还敞着,这样的造型实在是非常抢眼。   况且这人是看上去比实际要瘦的类型,大概是体脂率一直保持的不错而骨架放在那里,穿着长款风衣斜靠在墙上的样子就像在拍什么写真。   忍足摘下口罩和家属说清楚了病人的情况,又做了交代。   他去更衣室换下了刷手服,走出来时发现仁王还是同一个造型。   “你发什么呆啊。”他走过去。   仁王近距离听到他声音才猛地回神。   回过神来才觉出冷。   眯了眯眼,仁王伸手拢了拢衣襟。他转过头,望见忍足带一点疲惫的神色。   “没什么事就给你送个外卖。”他说。   忍足低头就看到家里很久没用过的保温盒。   神色带上一点玩味,他微微歪头:“去我办公室?”   “走吧。”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仁王走进去的时候小小松了口气。   忍足好笑地回头,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我还以为你不怕冷呢。穿成这样,你站在外面多久了?”   “也没多久。”仁王左右看看拖了把椅子坐下了,“穿太多活动不开。”   “你还在养伤,要怎么活动啊?”   “哪里还在养伤?要不是因为刚好碰上年假,我就回去上班了。”   忍足打开饭盒:“年假?我怎么记得警局和医院都是全年无休……”   他目光停留在饭盒里。   仁王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   “我怎么了?”仁王见忍足的表情变得复杂,无辜道,“你不要看它长得丑就歧视它,味道还不错的。”   “你尝过了?”   “我自己做给自己吃的啊。”仁王道。   忍足默默和他对视,几秒后缓慢地点了点头:“勉强相信你。”   “做人做事不要以貌取人。”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讲道理……”   仁王在忍足的办公室里继续发呆。   忍足吃完迟来的晚饭去把饭盒洗了,放在一边。   他坐会办公桌后面拿了病例看。   仁王也不打扰他。   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聊的。   客套的寒暄也没什么必要了,距离拉近了以后,就保持沉默也挺好。不尴尬,也挺轻松的。   忍足没赶人,仁王就自顾自坐在他办公室的角落。   中途忍足出去巡房,回来看了一眼闹钟:“你回去睡吧,难不成打算陪我通宵?”   “我在思考。”仁王道,“你晚上值完班早上接着门诊?”   “年末大家都忙,也没办法。”   仁王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医院的楼背后是疗养院,夜里只有花园里的昏暗的路灯。   “你们这儿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过。”他说。   “这么多年是多少年?”   “十五……十六年?”   忍足给病例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他转头去看站在窗边的仁王。   窗没开,可夜色依然隐约透过玻璃晕染进来。一半站在光影里的男人莫名让人觉得萧疏。这大概只是错觉,是自己的心境造成的影响。   可是……   “里里外外都翻修过一遍了啊,这间医院。”忍足道,“现在的投资商可是财大气粗呢。”   “一片黑的时候看起来就都一样了,噗哩。”仁王说完自己笑了。   他转过身靠着窗棂没带情绪地感慨道:“在医院就是会有奇怪的想法。诶,你天天晚上在这里值班,有没有什么奇闻怪谈?”   “你想听鬼故事啊?”忍足推了推眼镜,“医院的鬼故事不都是一个套路吗?”   “你就真的没被吓到过?这里晚上光线真的不怎么好。”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试试看会不会被吓到?”   “你说。”仁王靠着墙无所谓道。   故事讲的很快。   听的人不见得太走心,说的人却还挺认真。   仁王听到尾声侧过头去看窗外。夜里的医院很静,门窗都关着,空调的声音发闷。忍足的低音里有一点不惹人厌也不明显的关西腔,夹杂在标准语里,吐字却像在念诗。   “你这不是鬼故事。”仁王在故事结尾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评价,“你这是爱情故事。”   忍足无声地勾了勾唇,重新翻开了病例。   那天晚上仁王就留在了忍足的办公室里。   他摸出了忍足收在办公室抽屉里的几本小说。   有年轻作者的,也有名家之作,毫无例外全是悲剧。   天光亮起来的时候仁王翻过了最后一页。   他呼出一口气,把小说重新放回去。   查完了病房的忍足走进来,语气里带一点惊奇:“你全部看完了?”   “嗯。”   “这么快啊。认真看了吗。”   “噗哩。”   他吐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忍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回去睡觉吧。让你别熬夜了。”   “一个晚上而已。”仁王转过身去毫不客气地嘲笑他,“我们俩的脸色对比一下,明显你更糟糕啊。”   “那是因为我在工作。”忍足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   他们俩没再说更多的话了。   尽管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正在悄然改变。   这年的倒数第二天是定好的聚会的日子。仁王提早和忍足说过,说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回来。   “别喝太多酒。”忍足这么提醒道,“你伤还没完全好呢,年后想要尽快上班就别可劲儿折腾自己。”   “我还不够安分吗?我宅在你家都快成为蘑菇了。”仁王叹了口气道。   临出门前忍足给他塞了把伞,说我难得不值班你居然要夜不归宿。   我才住进来几天啊。仁王哂道。   他对着忍足晃了晃手指,笑着说这也没办法,谁让你没他们重要。   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忍足倚着门也跟着笑。   仁王没理他,下楼的时候想我要是说你比他们重要这才是见了鬼了。   才多久啊?   有一个月吗?   从住院开始算,就另当别论了。   东京的交通状况算不上好。仁王懒得开车,索性转了两趟公交。就这样还算到的早了的——两年前就调到东京工作的柳不说,真田和柳生都还在神奈川工作。   仁王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走上楼推开包间的门。   布置的颇有小资情调的居酒屋里还点着熏香,中和了不少清酒的气味。包间里的矮桌上摆了些冷盘和水果,靠窗的那一溜桌边是一排酒瓶。   仁王贴着墙坐下了。   他把原本就只是披着的风衣脱下来叠好放在身侧,挽起了毛衣的袖子。   丸井凑过来左右打量了一下:“你看上去还好。”   “本来就没什么事啊。”仁王道。   坐在他对面的柳表情温柔语气温和,说话的内容却截然相反:“中了枪就别说没什么事了。”   “真的只是意外。”仁王有些无奈,“你去问真田,我这事儿在警局真能当笑话。”   “不用问,就是他和我说的。”柳道,“你这样好几年不声不响的,一出声就是大事……这种习惯可不好。”   仁王原本想反驳这怎么就变成习惯了?   转念一想这些年发生的事,他还真没什么底气。   索性闭口不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还以为你们把地点定在居酒屋是开玩笑。”   “一群中年男子,不在居酒屋还能在哪儿?”坐在柳旁边的幸村微笑着道。   仁王一口酒就这样呛在喉咙里。   他转过头咳了半天,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哭笑不得:“幸村,换个词行吗?三十岁不能叫中年吧。”   “那就青年?”幸村饶有兴致地提议,“青年聚会,下次我们试试酒吧?”   “……真田应该不会同意的。”丸井从桌上找了个橙子,一边剥一边道。   没在场的人没有话语权,于是真田就被拎出来作为话题说了两圈。   总要先找个关口消除许久未见的距离感不是吗?   “你回国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回家?”寒暄过后,幸村这么问道。   在场的只有柳和丸井,都是知情人就没必要顾左右而言他。幸村琢磨着有些话得在其他人还没来的时候问清楚,便索性开门见山。   他难得有这么直白的时刻,仁王听得不由得愣了一下。   唇边的笑意淡了些许,仁王垂眼望着酒杯:“幸村。”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一枪不是正好避过了要害……会怎么样?”幸村语气依旧温和,语义却一针见血,“你什么都没和他们说?”   仁王微微蹙眉:“过去了就别让他们知道了,省的担心。”   “你也知道他们会担心?”幸村轻嗤,“仁王,你不是小孩子了。”   气氛有些凝重。   仁王侧了侧头不想说话。   丸井左看看右看看,开始打圆场:“换个话题吧,你们吵起来多尴尬啊。”   根本吵不起来,你这样说才尴尬。   仁王在心里腹诽。   他抿了抿唇把桌上酒杯里剩下的酒都喝了,又倒满,才重新看向表情依旧温和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的幸村:“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你在坚持什么?”   “幸村,你别问了。”仁王自嘲地笑了笑,“很多事是我做的不对。但已经变成这样,就不能回头了。”   幸村收敛了笑意。   “我知道。”他也端起了酒杯,“我不是在试图说服你。你想坚持的东西……我大概知道。但是仁王,你这样累不累?”   “累不累不重要,至少不会后悔。”仁王这么说着。   他举起酒杯和幸村碰了碰,又一次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说替忍足担心的各位,狐狸做饭手艺真心还不错啦,他自己先吃了啊…… 就只是不好看而已╮(╯▽╰)╭ 以及我发现写两个三十岁的男人……好像自然而然就开始调情了。 哦,他们有暗示什么吗? 好像已经到可以更进一步的状态了呢……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并不是这么计划的啊……好的那就更进一步吧。这篇比我想的要写的顺诶ORZ隔壁都快变不下去了…… 还有就是我发现我怎么总在写他们聚会…… 写太多次找不到新的点了呀! 遇到了上大学以来事儿最多的老师,还是选修课的老师……每节课必有作业,到目前为止布置了5次的presentation,画了三次示意图,上机还有课堂作业和课后报告…… 我专业课老师都不管我们上机。 又不是多难的软件,minitab而已……比SPSS还简单…… 感伤,过两天要考微观经济学了,一整个学期没听课…… 这两天在挂阴阳师,没找到戳我的点所以玩的漫不经心的,结果17级了才发现可以升星,我一定是一个手残游戏党ORZ 说起来SR挺好抽的?但是SSR不出诶。也没有特别大的感觉但我总抽辅助的感觉……樱花妖啊妖琴师啊,虽然很美貌但好像都是辅助?其实还是喜欢雪女姐姐,虽然攻略说她不好用……上次写了切原出了吸血姬,仁王写了好几次,白狼也是写狐狸拿到的那只背着房子的狗也是,也是很神奇,果然狐狸是犬系,幸村出的樱花妖……哎呀记不住了,重复写了很多名字,有的不想写就没写……反正立海写完了第一遍就出SR的只有狐狸和幸村呢。 大概因为每天体力都没刷完任务也没满所以攒了八天了还没攒满1000勾玉弄个十一连。其实也没抽几次,还总出重复的R然后都被我喂掉了。 过两天试试看十一连的结果。也不一定非要等半夜,中午下午也还可以的样子?现在才八百多,增速好慢啊…… 其实挺想拿非酋奖励的。 反正不会玩游戏啦。 游戏玩的最好的大概还是暖暖吧……我的审美还是可以的ORZ 出于审美目前最喜欢白狼和妖琴师。 想要莹草。 非常想要莹草。 百鬼夜行也是,长得好看的都丢不到,长得丑的一下就出碎片了。这个游戏对我有恶意…… 对了,我自动战斗到现在哦,所以全部搭配都一窍不通。总之只要好看就好了。 以及自动战斗的时候雪女姐姐真的特别好用。 我爱雪女。 阴阳师这游戏真的比我之前玩过的手游都要复杂。 我拒绝承认我自己春虫虫。 ☆、7   有些话题适合喝了酒以后谈,有些话题最好别开口。   相识十多年,幸村太清楚仁王的底线在哪里了。   这杯酒喝下去,他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仁王不由得松了口气。   聊什么都好。   工作,生活,甚至聊聊感情。   他也都无所谓的。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顺利博士毕业又在知名的心理研究所找到工作,也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拿两份工资,这难道还不够“成功人士”吗?   可这些人太清楚他的底细了。   他一个人硬扛着要出国,一个人沉默着忍下所有责难的那些过去。   可一个人过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苦,对仁王来说,更难的反而是这些旧日的亲友似有若无的劝说。   他想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可又有必要解释吗?   关怀原来是这么让人心里沉重的东西。   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仁王想。   是你自己坚持往前走的,也已经想过了后果。那这时候就别抱怨了。   也别奢求。   冷盘被丸井吃了一半的时候桑原带着切原走了进来。   长到这个岁数依旧不认路的男人新修了短发,自然卷倒不如年少时那么张牙舞爪了。他和桑原都不是敏锐的人,也对仁王的事一无所知,倒是稍稍缓释了室内略有些沉闷的气氛。   于是等到真田和柳生最后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地闹起来了。   这也算是这些年难得人齐的聚会。   “十五周年了。”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多少算个整数,还挺有纪念意义的不是吗?”   “居然都十五年了。”切原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啊,居然都十五年了。   仁王托着腮靠着墙,一只手转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胳膊。   来迟的人被起哄劝酒。   一贯严肃脸的男人皱着眉认认真真举起杯子喝酒,而戴着眼镜的男人原本大概是打算拒绝的,就只是一起来的同伴太过爽快,便也只好一仰头把一整杯酒都咽进肚子里。   “再来一杯!”切原顺势起哄。   真田眉一挑就要发作,柳在一边清清淡淡开口:“行了赤也。”   一口气没发出来,真田咳了一声。   工作多年,他的脾气倒和年少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桌边坐下后的谈话从寒暄开始。   作为最先知道仁王受伤的事的人,真田既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心。   “你属于专业外聘人员的话,怎么会让你出外勤?”   仁王嗤了一声:“别瞧不起人啊,我通过了体能测试和职业选拔,不属于‘外聘’啊。”   “哦。”真田微微皱眉。   他不太擅长关心别人,话说到这里也就到了极限了。以他和仁王的关系让他进一步去问询他也做不到。这也是属于他的礼貌。   切原听完对话一头雾水:“等等,仁王前辈现在是警察?”   “算吧。”仁王勾了勾唇角。   他回应完切原的问话后终于去看坐在真田旁边的柳生。   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他们分手后断了一切联系,双方都开始回避可能会见面的场合。   其实也不需要刻意回避。原本也就没有多少能够见面的机会。   他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他和柳生的联系,在双方都消极的情况下,真的无限接近于零。   就好像当初,如果他不是主动去找了柳生,提了“做搭档”的要求,留在高尔夫球社的柳生,或许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于是渐渐的,仁王开始明白,他无法面对的不是柳生。   而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   矮桌上的席面换过一轮,摆在桌尾的一拍酒瓶子也空了大半。   切原和丸井拉着桑原开始划拳的时候,仁王颇显得异常的沉默终于引起了真田的注意。   “你是伤还没好吗?”真田看着半趴在桌子上的仁王忍不住皱眉。   仁王摆了摆手。   “你身上有伤?”同样一直沉默的柳生这才开了口。他面对着仁王,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心:“有伤就别喝酒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仁王小声抱怨道,“我也根本没喝多少吧。”   “这倒是。”幸村在一旁微笑,“你今天这么收敛,实在很反常啊。”   “噗哩。”仁王忍了忍终于没忍住,“你没立场这么吐槽我吧,幸村。”   “哦?”   “刚才非要提一些让人想要借酒消愁话题的人是谁。”   “是我啊。”幸村弯起眉眼,“你有什么意见?”   仁王嘁了一声,终于完全趴在桌子上。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肘里,就露出一双眼睛:“没有,我有什么意见。我还心虚着呢。”   真田没明白仁王和幸村在打什么哑谜,一脑壳的问好。   柳生却多少猜到了点,却不会点名。   他和仁王在居酒屋介于昏暗和明亮之间的灯光里对上了目光。   很短,又好像很长。   有些东西在这久违的对视里被两个人打破了,碎成碎片消失不见。   仁王从桌子下面摸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你换号码了吗?”   柳生淡定地也掏出手机:“工作号码和私人号码。你呢?”   “我公私不分。”   眼见这两个人真的开始互存手机号,真田头顶的问号更多了:“等等,等等,你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我年初回国刚换的号码。”仁王道,“我没有群发消息通知过,不知道是正常的吧。你之前打电话给我还吓了我一跳呢。”   “……”真田。   见他的表情实在微妙,仁王只好笑着解释:“现在也没必要非用电话联系了。文太每次找我也都是直接SNS上私聊。而且你去问切原,他肯定也没存我手机号码。”   “……”真田无言以对。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觉察不出哪里不对。   转过头去看柳生,温文尔雅的男人一脸的理直气壮:“他说的没错。”   听完一切的柳默默地转头抽了抽嘴角。   真是骗人都骗的不走心。   你们俩SNS都互相取关多久了,也就偏偏平时不玩社交网络的真田了。   就连切原都问过我你们是不是闹翻了,被我糊弄过去说你们平时电话私聊。   吐槽完一轮以后眼尖的柳看到仁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默默划屏幕。   ……这是又关注回来了?   算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里面的水太深。   不能把错归咎给任何一方,也不能说哪个人做的决定是错的。不过是有了一个共同的开始却走不到共同的结尾,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罢了。   聚会结束的不算太晚,就算是倒数第二天,上班族第二天也还是要上班。   而走出居酒屋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   “天气预报居然有准的一天。”丸井掏出手机开始戳打车软件,“早知道我就带伞了。”   “拼个车吧前辈~”切原嬉笑道。   丸井挑眉:“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我喝酒了啊。”   “那就叫代驾。”丸井一脸嫌弃,“你不要指望我回神奈川还陪你去游戏厅。”   “喂喂喂,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只会打游戏的人吗!可恶,丸井前辈看招!”   “诶诶诶你们……”   那头喝了不少的切原和丸井又闹起来了,桑原和柳过去处理残局。   仁王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伞,心想忍足的龟毛居然是有用的。   柳生侧头看过来:“你打车回去?”   “这个点了,坐公交还要走路呢。”仁王道。   柳生便点了点头。   他当然看见了仁王手里拿着的伞。   夜色里仁王的眉眼依旧带着年少时的一点锋芒,眼神里的攻击性却被掩盖了,在夜里灯光下反而无端显得温和。   柳生忽然就觉得释然。   时隔多年,这个男人的吸引力不减反增。   他看上去过的还算舒心,也不曾被生活磨灭了理想与热情。   他不知道这样的表现有多少是真实的,也不想再去猜了。   但至少表面上,能够相安无事,已经再好不过了。   他希望他过得好。   不问过去,不看未来,就仅仅是此刻。   那边打闹着的人终于被柳和桑原分开。   然后被送上了同一辆出租车。   柳实在担心这两个人在车上又闹起来,但他和两个人不同路,只好拜托还算清醒的桑原多看着点。   毕业这么多年还需要担心不省心的后辈,也是心累。   送走了最闹心的两个,柳走了过来。   幸村,真田和柳也要回神奈川,幸村叫了代驾,一辆车也很方便。   柳就顺口问了问仁王:“你现在住哪儿?”   “东京综合病院那边。”仁王还在低头看手机,“同路吗?”   “不同的方向。”柳皱了皱眉,“你不会还没出院吧?”   “参谋,你也喝多了吗?”仁王无语。   “我以为你住在警队宿舍。”柳有些冤枉。   仁王回答的有些含糊:“之前是。现在……嗯,为了养伤方便在和别人合租。”   “原来如此。”柳无意深究,就这样放过了。   出租车在居酒屋门口停下,他侧过头:“你先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有空下次见吧。”仁王摆了摆手算作告别。   屋檐下到出租车的距离不长,但仁王想了想还是打开了伞。   收伞坐进车后座时他对上柳生在镜片后显得含混不清的目光。   他勾起唇笑了笑,无声地做着口型。   再见。   是在和柳生告别。   也是在和耿耿于怀了许久的自己告别。   他想,下次再和柳生见面,该和他说声谢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上一章写清楚没有,就是仁王和柳生分手其实分的很干脆的并没有藕断丝连所以仁王的心理负担一直也不在这边,幸村问他累不累也不和这个无关……我觉得立海大这一群并不是会干涉别人选择的类型。 主要是……嗯社会舆论和家庭这边的压力吧。 幸村会劝仁王也是怕仁王和父母犟过头以后会后悔。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事能妥协有些事不行。 并不想让仁王成为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他和柳生就是很普通的EX关系。 同理可证忍迹。 疗伤期早就过去啦,这文还是无虐点的。 ☆、8   仁王走下出租。   他没戴围巾,风衣也敞着,凉风打在皮肤上。   饮酒后不可避免的体温上升和出租一路上发闷的空气正让人觉得燥热,被风一吹反而觉得舒服了些。   他这回反而没撑开伞了。   细雨打在皮肤上是没有力度的,却因为温度过低而有细微像针刺的体感。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淋雨。   一开始是懒得打伞,再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讨厌晒太阳,却不反感晴天。但某一天开始他更喜欢雨天了。   他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偶有闲暇的时间,就开了窗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半睡半醒。   东京的雨又与英国的雨不同。   更温柔,更缠绵,也更冷。   挺好的,他喜欢冷。   在雨下大之前仁王穿过了小区。   等电梯时他抹了把脸,酒意便随着雨水散去。   电梯一路上到顶层。   仁王掏出钥匙开了门,把几乎还是干的雨伞放在玄关的鞋柜上面。   客厅和餐厅交界处的吧台的灯是开的,一层却并没有人。   他在忍足家住了十几天了,说起来对这个房子不算特别熟悉。   但深夜归来有人留灯这种事,其实还挺……   虽然也不算深夜?   仁王换了拖鞋,默默地觉得在忍足加班的时候自己也该留一盏灯。   骤然接触到热空气让他打了个寒战,从手心开始热潮一路染上脸颊。   还是适应不了空调,仁王犹豫了一下,在上楼之前先去了厨房倒水。   饮水机里的热水始终是适温的,被冷空气侵染的胃被热水抚慰,仁王呼出一口气,额头出了汗,终于舒服了一些。   他喝水的时候忍足听到声音走下来,就站在楼梯口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他。   虽然戴着眼镜(当然是无度数的)视力却很好的男人靠着楼梯的扶手,半晌后微微皱眉:“你淋雨了?”   仁王正好放下水杯。   他把杯子洗了放回原位,往楼梯的方向走:“淋了一点。”   忍足深呼吸:“这么冷的天,喝了酒还去淋雨……你生怕自己生不了病?”   仁王走的不快。他闻言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忍足,在忍足的蹙眉下越过他慢慢一点一点地往上走,声音浸润过了水倒比平日里要更温和些:“人呢,总是会有某个时刻,突然一根弦接到了奇怪的地方,想要做点疯狂的事。淋雨……其实不算疯狂。但这种心情,你懂的吧?”   “……我懂什么?”   “就和大半夜一个人去看夜场电影一样。这是一种情怀。”   忍足皱着眉跟着仁王往上走,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去你的情怀。”   这是仁王第一次听到忍足用如此标准的口音说出这么有力度的吐槽。   啊,当然不是说忍足之前不吐槽,而是……基本上这家伙有故意压低声线带着关西腔的爱好,越是心情好越是喜欢用气声,明明只是吐槽还非要说的像调情。   仁王听得笑出声来,在心里想忍足的标准语不是说的挺好的吗。他走到了最上面的两层台阶,就一步跨了上去:“人都是要有情怀的,或大或小。而且大冬天的不生一次病不显得太可惜了吗?”   忍足语塞。   他看着仁王走进房间,也不回身关门,就赤着脚——哦,这家伙居然还不穿拖鞋?!——弯腰去翻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摆进了衣柜的衣服。   他靠着门框:“你喝醉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脑子有病。”忍足诚实道。   仁王耸了耸肩,也不生气。   他把干净的衣服往后一丢扔在床上,又扯过浴巾。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在灯光下隐约可见的脚印,没什么诚意道:“啊,淋了雨就直接踩进来了……没事反正我明天也不上班,会打扫干净的。”   “这不是重点。”忍足又蹙了蹙眉。   仁王还在笑:“这不是挺重点的吗?你作为医生的洁癖呢?”   “仁王……”忍足压低了声线。   得天独厚的嗓音划过耳膜是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仁王很短暂地愣了愣,又捋了一把自己湿了的头发。客卧自带浴室也是忍足这套房子显得格外奢侈的一点。仁王拎着浴巾走进了浴室,反手掩上了门:“洗个澡就行了,也不一定会生病对吧?”   “……你如果喝多了,洗澡才会出大问题。”忍足翻了个白眼。   水声响起来。   忍足往房间里走了两步。   仁王浴室的门根本就没关上,很随意地阖了一大半,露出甚至都不能用“缝”来形容的宽度。白气隐隐约约开始蔓延。   我家的客卧是怎么装修的来着?   布局和主卧一样吗?   忍足盯着那条缝发了一会儿呆。   今天晚上的节奏有哪里失控了,从仁王打开门就开始的。   但其实他和仁王之间的节奏一直处在失控的边缘。   似乎是两个人都想要维持着一点矜持与冷漠,却因为太过默契反而显得那样的矜持和冷漠格外虚假。   记忆里他和仁王不是这么合拍的人。   但他和仁王原本也不是那么熟的,所以“记忆”的真实度也得打个折扣。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呢?   ……这还需要确认?   忍足侑士,你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   他玩味的勾了勾唇,走出房间下了楼。   仁王走出浴室就发现门口放了一双拖鞋,地面上也有被擦过的痕迹。他挑了挑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忍足这是心血来潮做家务?   他把用过的浴巾叠好放在床尾,套上宽大的棉T和居家裤。   用电吹风草草吹过了头发,再走出浴室时忍足就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水。   热水加电吹风再加上空调让仁王整个人都觉得发燥。   他后退两步坐在床沿,忍足就走进来把杯子递到他面前。   ……体贴过头了吧。   仁王一边想着一边接过了杯子。   尝了一口,是甜的。   蜂蜜。   他皱起眉接着床头灯光去看杯子的颜色。   “做什么这个表情,蜂蜜水而已。”忍足道。   仁王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微妙:“太甜。”   “……你别太过分啊,蜂蜜水哪里就太甜了。”忍足无奈道。   仁王不置可否地舔了舔唇。   他确实是渴了,就皱着眉喝了两口。   甜腻的味道留在唇齿间,他透过玻璃杯去看忍足一半背着光的眉眼。   温热的蜂蜜水消解不了燥热。   他反而更热了。   清酒是不会醉的。   但醉不醉这种事……难道不是想让自己喝醉,喝水都会醉吗?   他有一点想做狗血无逻辑偶像剧里常做的事,又觉得这样的事太……过了一点。   所以,要不要做?   犹豫的时间持续了几秒。   仁王慢吞吞地抬头,看了一眼忍足。   对视的瞬间他做下了决定。   “真的太甜。”他的声音有点哑,“你试试吧?”   忍足弯了弯眉眼,摘下眼镜。   这下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但我居然还有点兴奋?   仁王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醉。   他喝了一口蜂蜜水,反手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上,抬起手去揽忍足的脖子。而忍足配合地弯下了腰。   一个吻来的顺理成章。   仰起头的角度颇高,这让度水的企图变得容易了很多。   当然两个人都不是这个目的。   一小口的蜜水很快被两个人分别咽下了,吻却还在继续。   一开始显得急迫,两个人都是。于是呼吸很快就变得凌乱。   仁王仰着头有些缺氧,便反射性向后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忍足便顺着他的力道往前。   两个人都倒在床上后,动作反而慢下来了。   试探着,又似乎并不是在试探。   残留在唇齿间的甜味几近于无时他们才停下来。本就吻的不算深,分开时的喘息便都很克制。   甚至就连吻着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睁开的。   对视着,偶尔错开视线。   这像是一场交锋。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连呼吸都逐渐平复。   忍足没动。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感觉到仁王瘦的有些膈人的身上过高的体温——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刚洗过澡。薄荷的味道很浅,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他在客卧备着的是无味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这人大概不喜欢。   这倒是了。   这段时间这人表现的这样成熟稳重,本质却还是率性妄为的。   “甜吗?”这么问的人微微眯了眯眼,流露出一点带着揶揄和调笑的神态。   忍足挑了挑眉,压低了声线:“确实挺甜的。”   故意做出的语带双关的姿态。   仁王侧过头笑出声,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   忍足挂念着仁王的身体,就算伤口基本复原,但整个人被开了个洞,要修复起来也不仅仅是外面长好的事。他翻了个身坐在仁王旁边,探出手摸了摸仁王的额头。   “我没发烧。”仁王抬起手覆住了忍足的手背。   医生的手是温暖的,被微凉的掌心握住时能感觉到这个人手心的茧。   他皱了皱眉:“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天生的,改不了。”仁王拉长了句尾。   忍足便点了点头,抽了手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下。”   仁王看着他走去自己的房间,接着传过来翻东西的声音。   然后是下楼,倒水……   等等,又给我递什么?   仁王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床头柜上还有小半杯的蜂蜜水。   果然几分钟后忍足端了另一个玻璃杯上来。   他又一次坐到仁王旁边:“来。”   “噗哩?”   忍足摊开手心,里面是大小不一的药片。   仁王抬眼看他:“……我没病。”   “我知道。”忍足一本正经道,“但我怕你就这样睡了半夜会生病。这些都是维生素和非处方药,预防用的。”   “……”   “吃了药就早点睡吧。”   “……”   这样的“善意”让人没法拒绝。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后仁王还是妥协了。   翻身坐起来把药吃了,他看着忍足端走了两个玻璃杯,还替他带上门。   门关上之前仁王喊了一声:“忍足。”   “嗯?”没戴眼镜的男人回过头,眼神在阴影里难得显得锐利。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含糊不清的文化。   忍足歪了歪头笑了。   他问:“你心情好吗?”   “……还行。”   “那就好。”他这么说着,回过头离开了仁王的视线。   仁王走到门边看着他下楼,挑了挑眉神色有些微妙。   关上房门,把床尾摆着的浴巾挂起来,仁王打开被子把自己塞进去。   关灯,闭眼。   空调还是热的,他却没有前几日那么难受了。   窗户没开。   不如试试不开窗能不能睡好吧。   仁王想。 作者有话要说:  韩剧第八集亲吻定律。 算一下刚好第八章。 ……也不算进展太快对吧hhhh 最近超喜欢的一个男演员被曾经合作过的另一个男演员的粉丝无逻辑黑了,心情糟糕了好几天。有一种我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践踏的感觉。每个人喜好都不一样,你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就算不喜欢,为什么非得用这么恶意的方式来攻击别人?真的,我知道这位粉丝众多的男演员本身是个好人,但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他了,现在正在压抑对他的重重恶意,毕竟粉丝和演员是两回事。哦,他的粉丝也不在意。当然不在意。他的粉丝攻击合作过的艺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部戏都要攻击一次嘛。男的还好一些的女演员被攻击的更过分呢。反正当初合作的时候就攻击过了。现在说要一起上春晚就非得再攻击一次。咖位小嘛,底蕴低嘛,没底气嘛,呵呵,还往政(卡)治上扯,是觉得不够狠对吧。好的没关系,反正我还是爱这位演员先生,你们越攻击我越爱啊。反正人森公鸡最low了,去年他被黑成那样还不是站稳了。公道在人心,人在做天在看,我等得起。十年二十年,到时候再看呗。 抒发一下自己的心情,微博我都不敢上去看,在Lof都那么多人来找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对了。所以为什么喜欢二次元我可以开开心心拉cp,喜欢三次元的他就希望他好好工作不惹尘埃,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子过幸福生活。因为他是那么好的人啊。 然而我买不起他的代言,没法贡献收视率只能贡献网播量,电影票房也贡献的很少,就连想为他说话都担心替他惹麻烦。 so sad. ☆、9      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心情的原因,仁王一觉睡到天亮。   比生物钟一贯醒来的时间迟了十分钟。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留恋了几秒才坐了起来。   照例在早餐桌上和忍足打了照面。   两个人都安然自若地打了招呼,又安生地吃了早饭。   好像前一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忍足出门前仁王跟着他到了门口,靠在玄关旁的格挡上。   被看着的人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很浅的笑。   温柔的,安静的。   不客套的。   中午的时候仁王接到了自家姐姐的电话。   “假期第二天了,你不打算回家?”   “我……”   “别说你在加班。我不信。”   仁王抿了抿唇:“姐。”   “你好几年没回家了。”那头的女声平静了一些,“前几年你在国外,我也不勉强你。现在,你回国了,还不打算回家看看?你打算和爸妈耗到什么时候?”   “我……”仁王语塞了半晌,“爸妈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雅人比你听话的多。你不回家,他们明面上也不会表现的如何。但是雅治,你是长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仁王的声音压在喉咙里,“今天过年……就算了。明天吧,明天我回去一趟。”   “这还差不多。”   “我要是被赶出来,姐你得帮忙啊。”   “帮忙?”仁王姐姐嗤笑一声,“我等会儿就打电话和爸妈说你打算回家了。其他的我可做不了。过年我得跟着孩子他爸。还好家里还有雅人。”   仁王挂了电话,抿了抿唇。   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忍足的新年假期的加班本只有半天,却临时加了一床手术。   尽管如此,他下班回家也比平时要早许多。   去超市补充了生活用品和食品,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他回家时仁王开着露台的灯坐在榻榻米上,背影带着一点微妙的情绪。   忍足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在心里想这家伙怎么回事?情绪起起伏伏的这么明显……故意的?   仁王的声音幽幽传过来:“今天过年,你不回家?”   “这儿就是我家啊。”忍足道。   仁王身子没动,就半转了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忍足便慢慢走过去,双手搭在仁王的肩上:“我知道,但我还是这句话,这儿就是我家。……倒是你,不打算回家?”   他摸到手掌下有些僵硬的肌肉,不由得用了力去揉仁王的后颈:“你在这里坐了多久?筋都僵了。怎么了?”   “没什么。”仁王微眯起眼承受了一会儿忍足的力道,才向后伸手轻轻拨开了忍足的手掌:“没什么。”   他没回答忍足的问题。   而忍足也心领神会地不再追问了。   情绪的宣泄是很快的。   特别是本身是一个心理学专家。   仁王好几次分析过自己的某些行为到底是任性过头还是固执武断,最后觉得大概只是自私而已。   自私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   他很抱歉伤害到了最亲近的人,但是……   没有但是。   坐在餐桌边等忍足做饭的仁王周身的气场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就算只有两个人,但在过年的时间点,菜色居然也挺丰盛。   仁王原本想要帮忙,被忍足拒绝了。   “你做的菜不符合我的美学要求。”那个人这么说,“过年的时候还是挑剔一点比较好。”   “喂……”仁王挑了挑眉,“哪里不好看啊?”   “哪里都不好看。”   没营养的抬杠断断续续,说的人不走心听的人也不走心。   与其说是为了聊天,不如说是为了一点热闹的气氛。   无论如何在这样的时间点,总是希望热闹的。   最后的年糕汤端上桌,忍足摘下围裙在桌边坐下时看着桌上还算丰盛(至少对于两个人来说)的菜和对面坐着的微驼着背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去年是一个人,便无可无不可地顶了这一夜的值班,跑去急诊室蹭了一个晚上的红白歌会。   前年倒是回了老家,气氛却有些尴尬。他和爸妈吵了一架。不,也不能说是吵架,更恰当地应该说是理念不合。后来他妥协了一半,放弃了已经通过的公立医院的面试资格而入职了东京综合病院——也许在更多人看来这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东京综合病院算是东京最大的私立医院,要比公立医院“优秀”的多。   大前年呢?   他在无国界医生组织里和其他做志愿的医生们一起度过的。   非洲的跨年没有电视也没有红白歌会,但有淳朴的歌舞。也还是快乐的。   至于再前面,有做志愿者在乡下和父老乡亲们挤在一间房间里看电视聊天度过的,也有在老家和很多的堂兄堂姐堂弟堂妹插科打诨度过的。   当然也有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场合,现在算好像也有很久。   记忆里倒都是温暖的。从圣诞开始延续的炉火的暖黄色,和某个人比火焰还要耀眼的瞳色。   虚幻却又真实。   从这样看,自己好像一直在走下坡路。   一年……不如一年?   忍足被自己的吐槽逗笑了。   他顶着仁王仿若看病人的目光拿空碗装了大半碗的年糕汤放在仁王面前:“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仁王垂下眼。   饭后他们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红白歌会。   很难得地在大晚上还处在同一个场合。   忍足家的沙发档次不低,标准沙发的长度。   他们一人靠着一头的扶手,盖着同一条毛毯。双腿自然弯曲的话,小腿就自然而然交缠在一起了。   电视里的歌手和演员们在唱着歌。   只开了地灯的客厅里光线很暗。   两个心怀鬼胎——换个词好了——心猿意马的男人各自沉默着,眼睛盯着闪动的电视。   仁王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新SNS,看着各式各样的新年祝福,也不怎么走心地回复着新年祝福。   他没有群发信息的习惯,向来是别人发给他了,他就简单回复一句,或者丢个数额不大的红包。   当然研究所的老教授是要认真写祝福词的,最好亲自打电话,还有一起工作的研究员……   警队这边反而更好办一些。   在一线久了,客套性的社交礼节就自然而然被舍弃了。   快要零点了。   电视里的主持人在准备组织倒计时的活动。   仁王从短信的漩涡中回过神来,伸了伸腿,这才发现双脚难得是暖的。   他愣了一下,动了动脚,蹭过了忍足小腿上浅浅的一层毛——宽松的居家裤在半躺的时候很自然地卷上去了一些。   仁王玩心突然就起了,勾了勾腿用脚趾在忍足小腿胫骨前侧挠过:“你这里毛茸茸的。”   忍足“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他抽了抽嘴角,脑子一转开始一本正经科普:“我和你讲,这是雄性荷尔蒙的象征。说明我能力好。”   “能力?什么……哦。”仁王啧了一声,“这两个明明是相关不必要的关系,并且不直接。这样的推理不成立。”   “大量数据表明这样的推理是成立的。”   “数据在哪里?”   “我背不出来。”忍足理直气壮。他也伸了伸腿,脚趾蹭过了仁王格外突出的膝盖骨,于是便在心里吐槽这家伙脚是真的永远暖不起来,存在感太明显了。   忍足这么想着,动了动把仁王的脚夹在膝盖中间。他可以压低了声线用格外关西的关西腔道:“想要数据……要不你试试?”   “……噗哩。”仁王象征性地抽了抽脚没抽动,就任由忍足尝试着用体温暖脚,“我没意见啊,你来?”   针锋相对到这个份上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成年人不由自主的黄(卡)腔攻击到此为止。   仁王看着零点过后有些杂乱的电视里的狂欢:“对了,我明天要去神奈川一趟。”   “回家?”忍足问。   仁王犹豫了一会儿:“……嗯。”   “是该回去了。”忍足道,“你受了伤以后也没见过家里人吧。好好回去接受家人的关怀,对恢复有好处的。”   “关怀?不把我赶出来不错了。”仁王轻嗤着侧过头。   忍足对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丝毫不感到惊讶——她早就猜到,或许说他也有所耳闻。   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   仁王也不是需要他安慰或者需要他说些什么的样子。   这家伙的倾诉都透露着一股任性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就是“我管你想不想听反正我想说就说了你听了什么感受我也不在意反正我自己爽就可以了”。   想了想,忍足拍了拍盖在他们下半身的毛毯:“我会记得给你留门的。”   “噗哩,你的钥匙我又不是没有。”仁王笑着道,“你只要别换锁,我都进得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儿有点多写的不在状态…… 我现在的问题是有几个材料要找学校盖章但我已经回家了…… so sad…… 找班长有用吗…… 去问一下好了…… 忍迹线这边我还没撸顺所以暂时先走仁王这条线。但是忍迹这边后面也会提的。 这样处理大概很多人会觉得雷,但是…… 对,这个世界上纯粹的同性恋也没有那么多。 双的话,疯够了结婚挺正常的? ☆、10   零点过后又是一阵烟火。   烟火大会离公寓不近,声音变隐隐约约。   养伤的日子作息太过标准(至少相对于工作状态来说),仁王一边听着烟火的声响一边昏昏欲睡。   他闭上了眼睛。   忍足从沙发上下去,毯子里有点空。   穿拖鞋的声音,然后是去厨房,倒水的声音。   电磁炉的声音……   等等,又倒什么?   仁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厨房慢悠悠走过来的忍足手里端着的果然是一杯牛奶。   他抽了抽嘴角:“我不缺钙。”   “助眠。”忍足道。   他站着等了几秒,见仁王不动,就索性直接上手了。牛奶杯先放在茶几上,两只手搭在仁王的肩颈把人往上拉。   这样显得我多娇气一样……   仁王呼出一口气,只好顺着忍足的力气坐起来。   他手在沙发背上撑了一下,腹部的伤已经不会痛了,只是还使不上太多的力气。   喝牛奶的时候他想,他和忍足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就叫“暧昧”。   按道理,到了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是对感情颇为急迫又或是麻木的状态,大多没什么心思玩暧昧。可叫仁王来看,感情中似有若无的那一点拉扯,才是感情最叫人欲罢不能的部分。   而如果能遇上棋逢对手的人,那就真的直叫人兴致勃勃了。   忍足大概就是这样的。   这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摆出一副温柔体贴样子的男人,接过他喝完的空杯子,还抬手揉了揉他的后颈,力道刚好:“困了就去睡吧,你明天要早起吗?”   仁王眨了眨眼,抬起手擦了擦嘴角:“不用。”   男人于是笑着松开手,走去厨房洗了杯子。他回来看到仁王还坐在沙发上,便挑了挑眉:“要我抱你上去吗?”   “……你抱得动吗?”仁王歪过头看他。   忍足对他张开手:“试试?”   “……算了吧,我怕你把我摔了。”仁王道。   他掀开毯子,出于习惯叠成四方形放在沙发末端,又把抱枕立好。   忍足就看着他整理,又在他往楼上房间走的时候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反驳着之前的话:“外科医生没一点力气,怎么把病人搬上手术台?你再重,也比不上那些打了麻醉还虎背熊腰的人吧。”   “那你目测我多重?”   “目测吗?”忍足倒还认真算了起来,“你和我差不多高吧,一米八左右。按照BMI指数算的话……一百三十多?”   仁王嗤笑道:“我没有看上去那么瘦。”   “还要算体脂率嘛,我知道。你一直是看上去比实际要瘦。”忍足接着猜,“所以,你有一百四?”   “反正不止一百三。”仁王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多重,体检是在半年前,而受了伤以后很久没有锻炼,他身上的肌肉都消失了不少。看体型倒是没太大变化,也说不好到底是轻了重了。   忍足其实也不在意仁王到底多重:“也没多重。你真的不让我试试?”   “试什么?”仁王终于走到了房间门口,这时候才转回身来靠在门框上。他抱着胳膊似笑非笑,还带着一点昏昏欲睡的柔软:“试着抱我啊?”   忍足抬手摸了摸鼻梁:“不行?”   仁王很轻微地抬了抬下巴,笑道:“你会有机会的。”   这不能说是算作,而是板上钉钉的调情了。   谁也不觉得唐突,或者是冒犯。   两个人的节奏是合拍的,这样的进展就叫人愉快。   只可惜愉快的时间都是短暂的。   仁王一觉醒来,想起要回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有车,忍足家的公寓居然也有两个停车位。   仁王问的时候忍足说他本来就不止一辆车子。   无言以对。   不过想想看,这种富家子弟也和普通人有着同样的烦恼,也一样寂寞,还一样需要加班加班加班,也被同事相处人际关系升职调动之类的琐事烦恼着……   完全没有吐槽的立场了。   开车去神奈川的路上仁王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大概是暑假的开始,他去机场接回国的柳生,在公交车电车的角落里偷偷牵手。人太多了,在电车里贴着站在一起是很自然的。柳生手边还放着行李,穿过弯道时在惯性的作用下往他身上倾。他想着角落没人注意,就很快地亲了一下柳生的嘴角。   真的很轻,也很快,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大概都像是不经意撞到了吧。   却偏偏被出来跑业务的父亲看到。   人的运气就是这样,很难说清的。   如果不是被目睹了这一幕,如果不是做父亲的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也太了解儿子会做和不会做的举动……   仁王其实从来没想过把事情变成这样的。   是同性恋这件事,能瞒,他或许会瞒一辈子。   装不婚主义者也不是那么难,况且他向来都是受女孩子欢迎的。   结果变得连装也装不下去。   年轻气盛的时候什么都敢做。也很难说在高中时就发现完全没办法对女孩子提起兴趣的他自己经受过的心理上的压力有没有起到推动作用。   总之,是他当天回家时,面对父亲的质问,选择了默认。   傻得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能直视。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啊,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出一二三四种演法,怎么就偏偏那么直接地承认了呢?   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他那时候经历了那样大的事情,本身的心理状态就很不稳定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电车上就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   甚至那起案件是保密的,他谁都不能说。父母不行,还在恋爱中的柳生就更不行。   那么多的巧合。   撞在一起,得到了唯一的结果。   其实承认了,也并不算完全的坏事。   至少那时候父母也还算年轻,能承受得住打击。他也还年轻,挨的住打。   仁王这么想,压下一点点(也许也不止一点点)的愧疚。   那之后家里断了他的生活费,好在已经上了大学,找兼职养活自己甚至付学费都不算特别难。而他之前打网球拿到的奖金也还在手上。再后来,老教授帮他解决了从出国留学名额到研究所兼职的一系列事务,甚至连租房都替他联系了几个。一路过来他其实也没吃太多苦头,过的生活,也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求学,求职。受一点情伤,和不同的人恋爱。   中途他也回过家几次,总是待不了几分钟就不欢而散被扫地出门。   而国外的学业逐渐繁重,他回国的机会越来越少,就渐渐不再回家了。   有了固定收入以后倒也每个月给父母寄生活费。   只是仁王琢磨着,这样的行为……他爸应该会更生气吧。   胡思乱想了一路,仁王找了家附近的停车场把车子停了。   他步行着往家里走,想他自己在邻里之间的形象是不是变成了“不孝子”了。   他站在家门口,犹豫了几分钟才敲门。   半早不晚的时间段,许久没听过的母亲的应门声让人觉得亲切。   仁王来不及调整表情,就对上开门的母亲带着内敛的期待的目光。   他哽住了,很小心地吸了一口气,才小声叫妈。   这次倒是顺利地进了家门。   回家能说些什么,仁王心里没底。   会不会和父母吵起来,他心里也还是没底。   有些事生受着就好,倒不至于受不住。做父母的到底是心疼孩子的,骂人都斟酌着字句。   相互小心翼翼地过了午饭,仁王差点消化不良。   他有些难过。   总觉得宁愿挨打,也不想变成这样。   总要找一个话题聊天的,而有些事终究绕不过去。   “雅治。”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在饭后端上一杯茶的母亲用有些微妙的语气道:“柳生家的那个孩子,准备结婚了。”   柳生家的那个孩子?   哪个?   ……比吕士啊?   仁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挺好的。”   “你们不是……?”   “我们分手挺久的了。”仁王道。   他低下头去看杯子里冒着热气的茶水,听着母亲变得急切一些的话语:“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和他不一样啊,妈妈。”仁王双手握紧了微烫的杯壁,“我说过了吧,从一开始就是我把他拉下水的。他能和女孩在一起,我不行。”   他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天生的,我只会喜欢男人。就当我是精神病,行吗?”   “你做什么说自己有病!”仁王爸爸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   “……”仁王咬了咬唇。   气氛又一次凝滞了,仁王余光能看到坐在沙发角落的自家弟弟一脸想要逃走的表情。   “那你现在呢?”安静了许久后的问话。   仁王把憋着的那口气很慢地吐出来。   他声音很轻:“我过得挺好的,你们别担心。”   下午的时候他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几年没进来了,房间依然是干净的,摆设和大学时相差无几。仁王心里不是滋味,就只好坐在床上发呆。   仁王弟弟敲了门进来。   “哥。”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的男人把书桌前的椅子拉出来倒坐着,抱着椅背歪过头看他,“你还好吗?”   仁王扯了扯嘴角:“我有什么不好的。”   “哦。”仁王弟弟点了点头,“我才不信呢。一个人在外面应该很辛苦吧。”   仁王没说话。   “不要变得这么冷淡啊……我夹在中间也很辛苦的。”他苦着脸说。   仁王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你干嘛啊。”   “我怕你和爸妈又吵起来啊。你们之前的阵仗太大了好吗。”   “也还行吧。”仁王想了想。   “你怎么能说还行呢。”仁王弟弟睁大了眼睛,“你那时候被爸打的多惨啊。”   “又没缺胳膊断腿的,别那么夸张。”仁王斜眼看他,“说重点行吗?你不是来陪我忆苦思甜的吧。”   “不是。”仁王弟弟举了举胳膊做出投降的姿势,“我是想说,爸妈其实也妥协了,就是嘴硬。和你一样嘛。全家人就我不像是亲身的,能屈能伸。……诶别动手,我说重点!就是,你真的不打算结婚了?”   “国内同性婚姻合法之前,对,不打算。”仁王道。   “那可以协议结婚啊,就是假结婚……那种的。”仁王弟弟试探道。   仁王皱起眉:“这谁的主意啊?!这是骗人!”   “……你生气了?”   仁王有些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雅人,你知不知道这种假结婚是会在网络上被人八一八的那种骗婚gay啊?”   仁王弟弟讪笑:“你别激动,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最好只是随便问问。”   “所以哥你这么激动……现在有交往对象?”   仁王转过头认真打量自己的弟弟。   他虽然没回家,和姐弟的联系倒没断过,也算是间接给父母保平安。   姐姐倒是从来没对他的性向发表过看法,态度不冷不热的。弟弟嘛……   “你好奇啊?”仁王哭笑不得,“谈恋爱不都是一样的吗。”   “哦,所以前男友要结婚,就和前女友要结婚是一样的心情?”   仁王冷笑:“你前女友要结婚了?”   “……我是有前女友结婚了啊。哥你真的不要这么激动,我就是问一问,问一问……”仁王弟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走出房间前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压低了一点声音:“爸妈其实想了很多。哥,你还是多说一点吧。你的心情,想法,他们会听的。”   房间门重新关上了。   仁王对着空气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抬起手盖住自己的脸,往后一仰躺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一直,默认,仁王,成年体型,是身高181.5。 然后所有和他有关的cp呢,我都想好了:忍足差不多183吧,迹部和仁王一样高,181.5,柳生和忍足一样183,然后幸村179这样……对我的恶趣味……柳是189,真田186,丸井174……目前为止写过的cp就这些? 然后可能会写的,切原178。 不要笑,我很认真地做的设定呢。 高高矮矮都各自有萌点啊。 然后体重这个事儿吧,男生的体重和看上去真的有点差距的,有的人看上去是瘦但是真的不轻,因为骨头还有肌肉,这是属于劲瘦。仁王嘛……谁让XF说他卡路里摄入不足体型偏瘦但体重不算轻呢……仁王和迹部的身高体重一样呢,这样算的话体重比他轻的人不少。柳生自己都不比仁王重,公式书里还是柳生说仁王太瘦…… 我就当做体脂率的关系啦。 然后回家的这个情节我是想好了的,但是写出来的感觉不怎么对……不知道怎么改,暂时先这样了。 以及,对,没错,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想让仁王参加一次柳生的婚礼。 补药吐槽我的恶趣味。 ☆、11   仁王躺在床上给柳生打电话:“你要结婚了?”   “你听谁说的?”柳生的语气里有些惊讶也有些局促。   仁王一只手还盖在眼睛上,心情有些微妙:“你就说是不是吧。”   “……嗯。”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絮絮叨叨地解释道,“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快的,家里人催的急。但其实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也只能说八九不离十吧。”   “这不是挺好的吗。”仁王低低地笑了两声,“结婚是好事,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只是,比吕士,我们说好了的事,你可别忘了。”   “……放心。”柳生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点叹息的意味,“结婚请柬,我会给你的。”   并不是想要砸场子。   仁王想,他只是在这个时间点从特殊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我并没有要你解释给我听,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才是被你坑惨的那个人啊。   前天还在聚会上见了面,这么大的事提一句多好。也不会让他在父母面前这样措手不及。   放不下的样子太难看了。   而仁王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放下。   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是过于固执的控制欲让他的主人都感到厌烦。   他挂了电话,又自顾自躺了一会儿。   老房子里没有空调,冬天即使穿着羽绒服也没法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盖在眼皮上的手几乎都有冰敷的效果了,仁王吸了一口气撑起身体坐起来,无奈地想才多少天他就习惯了忍足家二十四小时工作的中央空调。   果然由奢入俭难。   除了房租,他是不是还需要交水电费?总觉得这房子这个月的水电……也都是他在用啊。   下床的时候仁王发现自己的脚都是僵的。   穿着袜子也没用,身体不能制热,凉意就似乎从头顶贯穿到脚底。   真的很冷。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书桌看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   屏幕亮起来,是短信。   仁王随手划开。   “你今天晚上在家里过夜?药没有带走。”——忍足侑士   仁王动了动手指,僵硬的指尖让他打了好几个错别字,只好删掉重来。   “我想和他们好好谈谈。”——仁王雅治   短信回复的很快。   “这很好,你早就该和他们好好谈谈了。”——忍足侑士   仁王于是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忍足到底和家里出柜了没。   同类之间总是有某种雷达,而曾经听过的传闻也为这种雷达的灵敏度做了一个保证。仁王和忍足到目前为止没有谈论过任何与感情相关的话题,却似乎对对方的属性心照不宣。   至少仁王在前天夜里伸手去揽忍足的脖子时就没怀疑过忍足或许不能接受,而在那之前忍足的某些看似关切的行为其实也带着很轻的暗示的意味。   但忍足在这方面比他要沉得住气。   这份沉着,甚至让他有一些不甘。   仁王没再回复。   他带着手机敲开了父母的房门。   有些事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而僵持在更多的时候,是人在情绪上头的当下过于极端的选择。   这么近地和父母面对面,仁王终于真切地发觉,父母已经老了。   不再是童年记忆里顶天立地的存在,与孩子们对话都要斟酌着小心翼翼。   这让他难过。   难过,和愧疚。   但没有后悔。   他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人生中所有的选择,都是出于自我意志而做出的决定。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我自始至终,就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啊。   仁王想。   夜晚的时候他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和不知道是体贴还是感觉太过敏锐的忍足聊天。   老房子的网速不快,发语音总是失败,用打字的也要传送许久。   他们却断断续续一直聊着。   “我猜你现在很冷。虽然一直嫌弃我家的空调,但是睡了这么多天,再重新回归没有空调还盖棉被而不是羽绒被的生活……我猜的没错吧?”——忍足侑士   “噗哩。”——仁王雅治   “我果然猜得没错。”——忍足侑士   “你怎么这么闲啊,还猜我到底冷不冷……就算不上班,你一个医学博士,难道不需要写论文吗?”——仁王雅治   “你不能被戳中了痛处就来踩我的痛脚。而且工作是做不完呢的,要适当的给予自己放松的空间。”——忍足侑士   “所以,在难得的休假期,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而不是去找人喝酒?”——仁王雅治   “像你们立海大聚会一样找个居酒屋吗?这真的非常中年风格。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呢。”——忍足侑士   “呵,那你给我举个例子说明一下你们冰帝的聚会有怎样的格调?”——仁王雅治   “我们的聚会?我们想要凑齐人,可不容易呀。”——忍足侑士   仁王算了算当年冰帝的那群人,多少明白为什么忍足会这么说。   尽管冰帝已经是东京首屈一指的贵族式私立学校,入学的门槛却也不至于太过离谱。而除了迹部一个人的家世叫人目瞪口呆之外,其他人家境殷实之余也有不小的距离。简单算算都有两三个阶层差。   不过……   “以迹部的作风,把你们聚在一起并不难吧。”——仁王雅治   那头许久没有回话。   仁王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想枉我这么多天每天早上和你吐黑泥,现在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这家伙就像个锯嘴的葫芦,心里在想什么从不明着透露,有了破绽还会熟练地用吐槽掩盖。   “坦诚一点如何?或者我们玩一问一答的游戏?”——仁王雅治   又是许久没有回话。   仁王握着手机数着星星,翻了个身冻的嘶了一声的时候,那头才有了动静。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用手机来一问一答?”——忍足侑士   “这大概比面对面要容易,你觉得呢?”——仁王雅治   “你又想知道什么呢?”——忍足侑士   “你等等,我打字有点慢。”仁王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窝在被子里这么久一点效果也没有,毕竟握着手机就代表手指搁在被子外——仁王从来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这大概也是他躺在被窝里许久也睡不暖的原因,肩膀都露在外面,不冷才有问题。   但习惯了也就不在意冷了,而这时候显然是另外的事情比较重要。   “我今天有点难过。不知道是为了父母的妥协而感到难过,还是为了情愿一直伤害他们也不妥协的自己难过。想想看父母虽然反应激烈,却给了留了足够的余地了。我还是一直在伤害他们。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又怀疑自己在坚持的只是坚持本身。而比起被怀疑,更让我难过的其实是……”仁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用哲学的语言去概括自己今天的感受。   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继续打字。   “柳生要结婚了,我想你可能知道我以前和他交往过。今天母亲问我‘那你呢’,那样子就好像我鬼迷心窍到今天只是迷恋一个人一样。做父母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这样的人,却情愿把过错归咎于别人。我表现的若无其事也会被怀疑成是在粉饰太平。更糟糕的是,因为之前我们在一起,而现在他已经‘迷途知返’……父母就会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走回正轨?而正轨又是什么呢?世界上的条条框框这么多,把自己限制死是多可悲的事啊。”   而今天的妥协只是出于爱,并不是出于理解。   仁王完全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想要找人倾诉些什么。   现成的垃圾桶就在手边不是吗?   他并不是非常在意忍足的回应。   比起忍足真真切切地坦白,他可能更喜欢通过微表情和微动作去探究一个人真实的想法。   学心理的人很容易会进入这样的过度解读的误区,仁王求学的过程中被数次警告过。   但有时候这真的是乐趣,完全舍弃是很可惜的。   忍足的“闭锁内心”,在仁王眼里,是一道非常有趣的谜题。   而仁王喜欢解题。   回复隔了一会儿才过来。   “你想交换的问题是什么呢?”   “你又愿意说点什么呢?”   “不限定清楚,我是不会接话茬的。”   “我其实也并不了解你对吧?带条件的问话攻击性就太强了,我可是个温柔的人。我今天想看故事。你愿意说什么,我就看什么。你如果没有文笔润色,那我们打电话,你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就当做睡前故事了。”   信息发出去后过了十分钟,仁王收到了忍足的电话。   夹杂着关西腔的低音里带着无奈的情绪:“你说服我了。”   仁王勾起唇懒洋洋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  唔,仁王是对自己很坦诚的人所以他也比较无所谓一些事。 而忍足大概是藏的更深也更在意某些事,表面却非常云淡风轻的类型。 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是“仁王鬼畜在表面,而忍足鬼畜在内心”,大概是平川悠太太写过的人物评价,我深以为然。 到目前为止关于忍足的人设也一直在修正,不过既然标题是“相似的你”的话,我会让他的性格维持在和仁王相似又对立的度上的。 大概不太符合热情的关西人的形象? ……不管,我已经OOC预警过了。就是这么任性。 我发现忍足也是天枰座。 仁王总是在和天枰座谈恋爱呢。 不过天枰座和天枰座中间的区别也很有意思,啊,XF的人设本身就很有意思。 ☆、12   忍足深夜给仁王炖鸡汤。   “人总是通过一段又一段的感情得到成长的。经验会让人得到教训,而这些教训也会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我一直很喜欢悲剧走向的小说和影视作品。那些能给我参考,避免走的太过惨烈。”   他坐在房间的书桌前,面前是用电脑打开的文献。   在和仁王发短信时他确实在看文献准备资料,只是并不如何专心。   尽管还不到一个月,但家里是两个人的感觉确实和家里只有一个人差了很多。有些时候仅仅是知道隔壁房间睡着另一个人就能让人感到安心。   忍足原先不是这样的。   他从中学时就开始独居,按道理已经习惯了孤独。   然而岁数一年一年增长,他也渐渐贪恋另一个人的体温了。   更何况经历过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多温暖,才明白一个人往前走是怎样的寂寞。   他想找个人陪。   在这个关头遇上仁王大概算是意外之喜。   “能坚持是好事,不能坚持也不是坏事,终归只是选择的不同而已。你其实也并没有动摇不是吗?”   “我要听的可不是你的‘教育’。忍足医生是不知道故事怎么讲吗?”那头仁王的声音有些懒懒的,带一点鼻音。   忍足猜他大概躺在被子里听电话,闻言也只是笑笑:“我在做故事的开场白。”   “你可以快一点进入正题。”   这么说着的男人想来会是微勾起唇的表情。   最是吸引小女生。   他住院的那段时间,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格外躁动。   忍足想过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突兀地提出同居的提议。其实仁王在医院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寂寞,相反那个人一个人的时候还挺悠闲自在。当然,同事来探病他也能在热闹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忍足甚至能看明白,被仁王说出口的所谓“烦恼”,其实也并没有被仁王自己放在心上。   但现在想想,仁王格外吸引他的,或许是那无所谓的外表下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勇气。   “故事从哪里开始呢?”忍足很慢地想,也很慢地说,“很久很久以前……也许也没有多久。”   有人听的话,就叫他说一说自己的往事吧。   大概不会比仁王口中的和柳生的过去来的轻松圆满。   也是啊,毕竟他和仁王相遇时,都是一个人。   那从前呢?   从前的事,大概仁王也有所耳闻。   不然,这个敏锐的男人,一个字也不会问。   忍足想到了迹部。   他和迹部的交往,大概不像是仁王和柳生那样水到渠成。(仁王:……谁告诉你我们水到渠成的?!)   “年轻的时候总会冲动。被随便哪个故事情节感染,或者被一件小事感动。有些人真的很耀眼,跟随着他往前走,日子久了就没法不被吸引。而你又清楚地知道他不像是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你可以碰到他,那你就不可避免地想拥抱他,甚至拥有他。”   迹部就是这样一个人。   冰帝的每个人都仰望着他,却也有机会平视他。   他没有优秀到不真实的程度,并且始终在努力着。   于是许多被他感染的人聚集在他周围。   忍足原本以为自己和迹部的那些追随者不一样。   他也很优秀,优秀到有那么多机会站在迹部身边而不是身后。   年轻的荷尔蒙相互感染,碰撞着就越了轨。   “在当下,是说不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的。总归有激情,又有那么多场合能够在一起,于是暧昧着暧昧着,也就变成了那样的关系。”   忍足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迹部也不是。   当然这并不是歧视什么的,只是他们之前也都和女孩子交往过,交往时也是真心往来的。   但他知道他和迹部也并不是一时冲动。   也许一开始是,所以争吵,疏远,又忍不住靠近。   比较起来,是他更离不开迹部。因为那个人是那么强大又那么温柔,他没法不被他吸引。   然而感情从一开始似乎就有了高下之分,那么长久的可能,也就同时失去了吧。   “人的不理智和自视甚高,就在于总是会以自己的角度去为别人思考。但‘为你好’这种事,给人带来的多是负担吧。这样的道理就算心里明白,真要做到也不容易。”   忍足想,仁王刚才说到了“正轨”。   正轨是什么呢?   有个好工作,和一个好女人结婚,有可爱的孩子?   不,不是。   这只是俗世眼光里的“正常人生”。   叫忍足来说,正轨大概是一种正确的生活状态吧。   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有正常的情绪起伏和感情宣泄,有自己的生活,能爱别人也被爱着。   而从这个角度,仁王一直走的,也就是正轨。   “我其实没经历过你刚才说的心里挣扎。”他说,“我家里在这方面对我没要求。”   他的心理挣扎,更多的,是想要和一个人走下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吧。   爱让人偏执。   偏执过了线,就会失去自我。   他后来那么拼命地念书,去了穷山恶水的地方,也去战乱边缘的地区待过。   病痛,贫穷,还有社会动荡。   所以人要有眼界,要往前往上看,别让自己的格局限制在很小的框架里面。   “自私没什么不好的。能够清醒地认识自我,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本事。”   忍足给面前的文献翻了一页。   他是感谢迹部的。在那段感情里他学会了那么多。   但他也有点可惜。   分手的情侣想要再做朋友并不是那么容易。   尽管双方都有心维持联系,但尴尬的地方也还是有很多。   如果一开始不表露出来,如果一直只是朋友,或许要更好。   但忍足想,怎么可能更好呢?   如果只是朋友,他和迹部的距离,永远就是那么远。   而现在,至少他曾经拥有他。   忍足突然有些好奇:“柳生要结婚,你什么感受啊?”   仁王对他的故事很不满意。   能不能说得浅显易懂生动有趣?   故作深沉,毛病!   可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感受啊,挺复杂。”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其实他能结婚,我真的挺高兴的。这一条路太难走,如果不是只有这个选择我也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他原本就是被我拖下水的,这不是托词。当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也不会自己扛下所有责任。”   至于剩下的也没什么了。   他不是对一段感情抓着不放的人。   柳生的特殊点在于他是他的初恋,这大概是每一个男人跨不过去的坑。   “礼尚往来,你呢?”仁王问道。   “差不多吧。”忍足说,“你这么问,是知道我刚才故事的主角是谁?”   “假惺惺的累不累啊。”仁王很轻地嗤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同性恋,那为什么会觉得我看不出来你看着迹部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看破不说破。”忍足轻叹,“说话留一半。”   “我留的已经够多了。像你这样,说一分藏九分,太累。”仁王评价道,“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你说的倒也没错。”   忍足奇怪地觉得有些轻松。   以他的习惯,仁王的话已经算是踩到了他的底线。   可他和仁王认识太早了,学生时代的朋友情谊在现在想来是会有柔光滤镜加持的。而他们的过去又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相似到让人觉得,他是懂他的。   又或者是,研究心理学的仁王,本就是有意踩着他的底线说这样的话的。   “你说咱们这算是互相坦白吗?”忍足开玩笑道,“连情史都交代了。”   “只是一部分而已。”仁王也笑起来,“你说的那样含糊,还觉得自己坦白?坦白的是我啊。”   这倒也是。   忍足一直觉得仁王和从前变化最大的地方在于,以前的仁王会用谎言来包装真话,而现在的仁王,会用真话来包装谎言。   似乎把包袱都丢出去,就能一身轻松上阵。   当然他从前也对仁王“欺诈师”的一面没有太多体会,而从记忆里的一些时间来看,会被柳生直接识破欺诈手段的仁王,本身也不是特别认真在骗人。   那家伙的自我保护机制,本身就太过智能了吧?   “我突然发现你还挺信任我的。”忍足道。   仁王闭上眼。   他终于把被子睡的暖了一些,于是睡意涌上来。   信任吗?   这么说倒也可以,毕竟不是完全的陌生人,而是相处过成长期的朋友……姑且能算朋友吧。   但忍足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里呢?   仁王想起那天他在病床苏醒时见到忍足的画面。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人只露出被眼镜遮挡的眼睛。   但那双眼睛是干净的。   而且是平静的。   他研究犯罪心理学这么多年,面对着这么多罪犯或者研究者同僚。   研究心理学的人多少带一点第三方视角,于是便有着冷眼旁观的冷漠。   而罪犯自不用说。   至于他的那些警局的同事,愤世嫉俗或者纯粹把警察当做一个职业,大多见识过这个世界丑恶的一面。于是怜悯心和同理心与责任感一起日夜堆叠,疲惫和麻木也交替存在。   也无怪他被忍足吸引。   这个男人同样见识过世界上许多的苦难,但他的平静也是从心底涌上来的。   所以仁王想,大概没错了,他能懂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写了什么了,我爸今天回来在旁边呼噜震天,简直进入不了气氛…… 以及隔壁开了个真仁文→ ☆、13      忍足的故事没有说完。   听的人觉得没意思就直接岔开了话题。   忍足也不生气。他知道仁王是嫌弃他说话保留太多。   不过坦诚也是需要阶段的,现阶段的他和仁王,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至于仁王的嫌弃,至多作为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调侃,权作下一次话题开启的钥匙罢了。   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下显示的时间,忍足劝仁王快点睡:“本身气血不足就别熬夜了。你不想吃药的话,我明天去买点花生给你煮汤?”   仁王一脸嫌弃:“花生怎么能煮汤?”   “你不喜欢甜汤就放到骨头汤里面,和黄豆味道差不多的。”忍足闻言道。   仁王被他刻意放柔的语调弄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原本就有些冷,他索性在被子里痛痛快快打了个寒战:“你别说了,我拒绝。”   “别像小孩子一样挑食。”   “噗哩,人生在世,连自己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都要控制,那就太没意思了。”   “……”忍足无奈,“花生红枣桂圆枸杞,你选一个?或者黑芝麻?不然就猪肝?”   仁王直接挂了电话。   忍足没忍住笑出声来,觉得会因为挑食而赌气的仁王实在是很可爱。   而那头挂了电话的仁王把手机扔到一边,想忍足是不是装温柔装过头了?还是说他就是喜欢照顾人所以也喜欢别人闹点小脾气?   他当然不止于挑食这么严重,就算以前是,出国这么多年硬生生也治好了,就只是他能感受得到自己闹一闹忍足反而更高兴。   什么毛病?   他懒得深入分析。   抬手关了床头灯,仁王闭上了眼睛。   很久没睡的床和房间了,被子里的味道却很熟悉。   贯穿了童年和青春期的记忆才是最深刻的,尽管他这么多年没有踏进这个房间一步,躺在这张床上时他还是没来由觉得安全。   他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体现在很多方面。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自信到能给人安全感的人。   这并不矛盾。   而且仁王觉得每个人多少都有一点心理问题,他自己当然也有。缺乏安全感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就算装他也能温柔体贴到给人无与伦比地安全感。   在国外交往的小男友曾经说过他“完美地像个虚假的人”。   仁王权把这种形容当做夸奖。   他和小男友有个浪漫的开端,有短暂的甜蜜过程和干脆利落的结尾。感情就到那个地步,刚刚好。所以仁王就没告诉他的小男友,完美本来就是假象。而虚假,本身也是一种真实。   他能把一段感情包装成完全梦幻的形态,也能把遮羞布完全揭开去吓跑试图接近他的人。   于是到了现在,他漂泊太久,想要归岸。   至于岸在哪里……   如果人本身是海,那何处不是岸?   仁王陷入睡眠前想,明天去海滨路那条街上跑跑吧。沿着海岸线跑步是放松的好办法。   第二天他真的去海滨路了,倒没有跑步。   大冬天的跑步事小,着凉事大。   年轻时不太在意,但到了这个年纪一旦生病就不是出一身汗能解决的事了。仁王还打算年假结束就回警局上班,这个关头不打算让自己生病。   主要是没有太阳的天气,跑步没有散步舒服。   出门前爸妈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送到门口才有些犹豫地说如果他有了伴,能不能让他们也见见。   仁王被这样的小心翼翼弄得心里难受,就点头应下了。   然后他想,还好这个时代男孩子就算很迟不结婚也不算什么不正常的事。不然他一出门就好几年不回家,也不结婚,爸妈在背后还不知道要被说多少闲话。   沿着海滨路走着他就想起读书时的事。   那时候路边没有这么多商店,人行路也没有修的这样整齐。   他体力不过关,每天的训练单就加了跑步。晨训前和晚训后。他不耐烦绕着网球场跑圈,就沿着这条海滨路。来来回回,上坡下坡。   那时候这条路的路灯还是旧的,灯光瓦数不高,还时常因为故障而一闪一闪。   他晚上挂着耳机迎着海风,全身的肌肉都是酸软的,心却很静。   浪潮的声音很大,搅得他听不清耳机里音乐的歌词。可那也没关系,在跑步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出了一身汗,浑身轻松。   现在倒是没法这样了。   商店多了,人就多了。更别提附近多的几个楼盘。   这里早就不是当年那么清净了。立海大的校园都划给工业区一小块,毕竟还算是好的地段,寸土寸金。   他走到路的尽头。   斜坡的顶端是立海大的校门。   经过修缮的门上烫金的字换成了更收敛的字体,倒是石头还是同一块。当年矮个子的切原一跳就能跳上去的高度,现在看果然只到肋骨的位置。   仁王转过身。   从上至下的角度,能看到很长的柏油路和一片海。   他站在那儿吹了一会儿风,才转身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空手回来,走的时候也空手走。   坐进车里开了车载空调仁王才觉出冷来。他摸了摸自己被冻的冷冰冰的脸,想着回去是不是问忍足要两粒感冒药吃会比较好。   一路开到东京,堵了大半个小时,他反而心情好了不少。   他上了楼,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甜味。   循着味道进了厨房,忍足正对着汤锅搅着什么。仁王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眯了眯眼:“……你真的去买了花生?”   “不难喝。”忍足安慰他,“就是普通甜汤的味道。”   仁王:“……”   你也没必要真的把我当孩子哄吧?   两个人在厨房里面面相觑了两秒,又不约而同侧过头笑了。   其实都知道对方在打什么哑谜,偏要硬着头皮往下演。   仁王早些年确实是很喜欢这样的方式的,后来渐渐地在外国也习惯了简单粗暴。这回又重新回到这种慢慢试探,悠哉悠哉调情的节奏,舒服中居然还觉得有点新奇。   “你有这个闲工夫,随便也能哄来女孩子了。”仁王道,“到我这里只会被嫌弃的。”   “我看你也没有多嫌弃。”忍足关了火,“不留在家里吃午饭?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不是做了我的饭了吗?”   忍足笑了:“我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   “循序渐进,慢慢来。”仁王也噙着笑看似随意地道,“再吃一顿饭,家里四个人都要消化不良了。”   吃饭的时候仁王说如果柳生真的给我发了结婚请柬……   忍足听他说了一半停下来,又对上人带一点揶揄的眼神,便从善如流地接话道那我陪你去?   你愿意当然好。仁王说就怕你觉得尴尬。   你都不尴尬我尴尬什么?忍足觉得好笑。   “想想看最尴尬的应该是柳生才对。”忍足点了点仁王,“你比他厚脸皮的多。”   “多谢夸奖。”   忍足看着仁王笑眯眯的表情,心里有些微妙。   这对话里的暗示实在是已经到了明示的程度了,忍足在想他是不是要找个机会点名。但仁王显然挺享受这种妾身未名的状态,他又觉得纵容他也没什么。   说起来这样大方地谈起婚礼也是一种本事。   毕竟……   忍足想象了一下如果迹部要结婚会怎么样。   然后他承认,就算他希望迹部幸福,在想象迹部婚礼时,也是有一点心酸的。   忍足想那一点心酸,到底是出于不平,还是人本能的对前男友的成分复杂的敌意?   不过既然聊到了婚礼……   “你有礼服吗?”忍足问道。   仁王根本毫不避讳别人进他的屋子,似乎是很自信就算进了屋子也得不到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隐私。他当初搬进来时就一个行李箱,后来箱子里的东西也都摆出来了。   忍足想了想确认了一下当初箱子里就只有简单的换洗衣服。   日用品是仁王后来直接在附近的超市买的,生活用品忍足替他准备了。至于其他的……仁王倒是在他问的时候说过警局的更衣室里留了一些换洗衣服,但想也知道既然是警局的更衣室,那放的就不可能是正装。   但忍足又觉得没有正装应该不太可能……吧?   “礼服?”仁王眨了眨眼,“制服算吗?”   “……你难道打算穿警服去婚礼?!”   “……噗哩,你想太多了。”仁王摊了摊手,“但这事儿也八字没一撇,到时候再买也来得及吧。”   “你过两天回去上班就没时间了。”忍足想了想站起来拿上钥匙,“现在出去逛逛吧?陪你去买衣服?”   “……哈?”   忍足微笑着推了推眼镜:“其实,虽然你穿风衣好看,但总穿这两件衣服也显得太寒酸了吧。每次去你房间都能看见你空了一大半的衣柜。”   仁王反应过来。   他笑出声后调侃道:“所以?你一直想给我买衣服啊?那现在去逛街,你刷卡?”   “你愿意我当然无所谓。”忍足耸肩道。   仁王笑着摇了摇头:“你这种态度我会怀疑你有不正当的收益途径的,医·生。”   “我记得你不管经济案件。”忍足微笑,“而我,确实有不正当的收益途径啊。”   “比如?”   “比如股份分红什么的。”   忍足本家是经营医药生意的。家里的生意主要是大伯在做,但他父亲一路正统学医做成私立医院的院长也和家里的支持有关系。学医的人大多通透,因而当初他和男男女女都纠缠不清的时候他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可能他后来一门心思往贫穷的地方跑,去做志愿者做公益活动反而比较让家里人担心。   忍足现在也想明白了,他爸妈都更习惯用物质来表达亲情,那他就接受就好。总归这样的高级公寓送过来,就和一般家庭的父母给孩子买一辆自行车或者买一套新衣服差不多。   他挺随遇而安的,而能生活的好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终归是父母的心意。   而让他比较一下到底是这样冷淡的亲情比较好,还是仁王那样比较好,他也说不出来。   酸甜苦楚,冷暖自知,无非如此。   “走吧。”他拿上车钥匙,“你真的要买点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忍足只是觉得仁王的审美起伏太大,有些衣服实在辣眼睛所以忍不住了而已hhhh ☆、14   大过年的两个男人一起逛街,在场面上还是挺奇怪的。   就算只是逛商场。   仁王对忍足带着他往商场里的男装店里走没什么意见,就是在忍足开始看某些比较花哨的款式时喊了停。   他提醒忍足:“我加班起来也是好几天回不了家的,深色耐脏。”   “……这就是你出门常常是棉T套风衣的理由?”忍足推了推眼镜。   “这种衣服一打扔洗衣机都不用担心串色,有什么不好?”   “我也没见你攒了一打脏衣服才开洗衣机啊。”忍足看了看仁王。   “总之,要便于活动的。”仁王拒绝忍足的推荐,“我要出外勤的,跑线索在外面一整天,不可能穿西装吧。”   “哦,这是为出席婚礼选的。”   “……结婚的又不是我,能不能低调一点。”   忍足笑了起来:“你难道不应该打扮的光鲜亮丽吗?”   “太刻意才显得奇怪。”仁王表示对忍足的审美欣赏不来,“你就是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医院才是那种名声。”   “诶?你从护士那里听说我什么了?”   “花花公子,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忍足的“花名在外”一直是同期选手们可以拿来调侃的点。当年的文艺少年吐槽起来比现在要厉害得多,说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安分守己最多看一看文艺电影翻一翻言情小说怎么就“风流”了?   冰帝的其他人就起哄说谁让你平时总是挂着关西腔,普通说话都像是在调戏别人。   我冤枉。忍足道。   谁冤枉你都不冤枉。他的老搭档岳人哼了一声不忿地说,虽然你没有那个心,可学校里的女生确实都对你芳心暗许啊。   都?这可太抬举我了。忍足摊了摊手说你这样把迹部摆在什么位置?   旁听吵闹的迹部抬起头冷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么无聊不如去绕着学校跑几圈?或者和本大爷来一场练习赛?   冰帝的套路仁王是很熟悉的,就好像立海大集中挤兑真田和切原的套路其他学校的人也很熟悉一样。U17每年的集训时间是两个月,再加上比赛的时间,等于一年的四分之一都住在一起。   训练营就那么大,还在深山里,宿舍就在一栋楼,澡堂还是公共浴室。   而出国比赛就更是了,在异国他乡,当然只有同队的队友才能放心相处。   仁王见忍足对着一套驼色西装发呆就知道他想起了过去的事。   他自己也记起来了,从刚才抬杠的时候开始。   和熟悉的人相处就是这一点不好。彼此都承载了太多过去的记忆,不知道做了什么小事就能把以为已经遗忘的过往回想起来。   冰帝的冬季校服就是那种颜色吧?   仁王在站在忍足身后对着那套西装看了一会儿,想还是我们立海的校服比较好看。   黑白灰才是永不过时的经典。   忍足愣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仁王正站在他身后。   “你选好了?”他问道。   仁王伸手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你这危机反应能力不行啊。不是说做医生的自保能力不差吗?你这反应速度,被人绑了都不知道。”   “……你在我身后站很久了?”   “够把你绑走了。”仁王笑着做了一个勒脖子的姿势。   忍足推了推眼镜。   他也知道仁王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毕竟当初在U17开座谈会时找话题也是天马行空的,聊到各大学校的校服对比也是有过的事。   虽然都是西装,但选择的款式不同。   驼色这样的颜色其实很挑人,忍足初入学的时候也是吐槽过为什么学校的女生校服那么时尚靓丽,男装就选了这么难驾驭的颜色。   总归他自己长得好,穿什么都行。就是在网球部偶尔遇到肤色比衣服颜色还深(仁王:恕我直言,你自己也没有白到哪里去啊……)的人才会又在心里吐槽一遍。   他转过身,不再看这套衣服。   继续往前逛,无视了旁边微笑着的导购,忍足侧过头看仁王:“你现在还有在打球吗?”   “偶尔吧。”仁王道,“有空的时候打一打。”   “找别人还是组野队啊?”   “你以为打游戏呢,还组野队。”仁王哼笑着也看了他一眼,“就不能选择发球机?”   “那你的招数不是浪费了吗?”   仁王在双打上点的技能点堪称训练营十大匪夷所思事件之一。   所有人都觉得仁王并不是好相处的人,可偏偏有这种和谁都能打一打双打的能力。忍足后来从迹部口中听过仁王的评价,骄傲的帝王表示虽然那家伙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可你看连桦地都在短短几天之内认可了他,甚至真的陪他玩命令游戏,你就知道他隐藏起来的东西还很多。   那时候忍足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吐槽迹部你居然用桦地来作为识人标准。而且你居然不吃醋?   结果后来有了那场迹部和仁王的双打。   忍足想,那场比赛,对于仁王来说,是很重要的吧。   可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在那之前,他真的以为迹部是不会和谁合作了。那家伙每次双打训练都带着桦地,那就根本不能算是双打。而日美公开赛上和真田的组合……那个破灭的探戈,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总结一下还是在用单打的方式打双打。   可那场比赛不一样。   场面上确实还是像单打一样。   可是,有着同调参与的比赛,就真的能说的上是双打了。   而能和迹部同调的仁王……还有主动去找仁王双打的迹部……   “你又在发什么呆?”仁王推了推忍足。   忍足推了推眼镜,从架子上提出一套暗红色的西装:“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   “红色?”仁王皱眉,“你确定?”   忍足乐了:“你不像是那么保守的人啊。”   “这和保守没关系吧。”仁王评价道,“但穿着红色的西装去别人婚礼,真的不是去砸场子的?”   “暗红色而已,又不是鲜红。”   仁王没理他:“其实国外的网球俱乐部想要找人打球也不太容易,他们大多看不起黄种人。而且不进行专业训练后体能和技术退步的厉害。”   忍足左右看看还是没把那套衣服放回去,就拿在手上跟着仁王继续走:“你不是通过了体能训练吗?刑警的要求不比运动员低吧。”   “侧重点不太一样。”仁王笑道,“而且通过体能测试是今年的事,我之前念书的时候也是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阶段的。”   他回过头看到忍足还拿着那套衣服,脚步不由得顿了顿:“你干嘛?”   “我还是觉得你适合它。”   “噗哩。”仁王无奈,“你为什么觉得我适合红色?”   “就是感觉。”忍足微笑。   最后那套红色的西装还是买下来了,在忍足的坚持下。   仁王试过了,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如果忍足喜欢他也无所谓。   不过这套衣服他还是觉得不适合在正式场合用,于是又挑了一套深蓝色的。   既然已经在商场,那就干脆把要买的都买了,免得再跑一趟。   仁王往品牌连锁店走了一圈,买了几件白衬衫和T恤。还挑了一件长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   忍足心情复杂:他觉得仁王的审美在某种程度上太朴素了。可又不能说不好……难道真的是他自己的审美太花哨?   不过说实话……   看了一眼仁王随手拿的衬衫和T恤,忍足想,仁王确实适合衬衫。   晚上仁王突然收到了柳的电话。   “怎么了参谋?”仁王好奇地问。   那头柳的声音里带了一点试探:“你今天下午去XX商场了?”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柳道,“就是我的舍友说他下午看到你和忍足一起逛商场,我想了想还是直接打电话问问你比较好。”   “……你舍友?”仁王无语了几秒,“青学的那个眼镜男?”   “虽然我觉得八卦不好,不过……你看,你这些年也挺让人担心的。”柳试图解释他并没有刻意八卦,“之前受伤住院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主要是忍足也是熟人。”   仁王哭笑不得:“所以参谋你不用解释啊,这有什么不可以问的吗?”   他想了想,失笑道:“哦,你想问我和他的关系?”   “之前聚会你说你住在东京综合病院附近。”柳道,“我记得忍足在那里工作,也住在那附近。”   “我现在是和他住在一起。”   “……真的?”   仁王无奈:“我承认了你反而不相信?”   “你认的太快,我条件反射。”柳道。   仁王不想和他说这些,便索性接了话:“说起来,柳,柳生要结婚了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知道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也是过年回家才知道的。你……今年回去了?”柳叹了口气,“算了,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多掺合。”   “知道就好。我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日常跳掉的,有点不知道怎么接日常就接着写了…… 感觉这篇文已经很多日常了就继续日常好了。 其实他们也差不多在一起了吧,都亲过了,再来点刺激就好了…… 说起来我一直不知道迹部要怎么出场。 干脆迹部不要出场好了……就相忘于江湖╮(╯▽╰)╭ ☆、15   过了年假仁王重新回去上班。   同事热情地来问候他:“从宿舍搬出去……你有对象啦?”   仁王不否认也不承认。   他休假的时间不短,也错过了不少案子。   好在过年期间民警要比刑警忙得多,队里的人就开玩笑说是犯罪分子也要过年。   那小偷小摸地怎么说?   那是他们不这么干就过不了年。   就算通过了体能测试,仁王在警队的位置还是比较微妙的。   作为脑力工作者,他大部分时间也确实不需要跑外勤。   刑警队的案子破不了转重案组,重案组调查以后再敲定需要心理学家参与的地方。   其实原本也不这么严格,只是仁王去其他组帮了个忙就出了事,重案组组长就一边禁止“专家”外借一边跑过来劝仁王。   行吧。仁王挺无所谓的。那最近有大案子吗?   暂时没有。   重案组短期内都只能找刑警队要案子。   不过年末过了,拼业绩的时间也过了,开春就算是警局也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清闲——比起年末来说。   仁王去档案室翻旧案。   就看到了当年的案子。   他有些好奇当年发生的事在官方记载里是什么样,就拿了卷宗自己翻。   经历过的那段经历回想起来只剩下一点点心悸和很深的感慨,但从卷宗上这一点情绪也没有了。完全记叙手法,时间地点人物,受害人案件经过。   也经过了艺术加工,但至少都是真实的。   至于照片,倒是不多。   这案子的范围很广,受害人也不少,却更像是影视作品或者漫画里的事迹。   学过心理学又自大的人妄想自己建立一个“替天行道”的组织,通过邮件,传播图片语音视频来暗示,甚至操纵心智发育还不算特别完全的大学生甚至高中生。   他以为他是基拉啊。   这个世界还是唯物的,太唯心就走错路了。   仁王翻着卷宗,也只剩下这样的想法。   路过的队员看到他,进来打了个招呼:“哟,仁王,你在这儿干嘛?”   仁王合上卷宗,抬头笑:“看你们挺闲的,找一找陈年旧案。”   “只是不那么忙,不能说闲。”端着茶杯喝茶的同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卷宗,“咦?你看的这个案子结案了吧。找陈年旧案应该找那些快到追诉期的。”   “我知道。”仁王道,“就是对这个感兴趣,所以看看。”   “也对,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同事道,“要不是这个案子,上面也不会要求每个分局都要有侧写师。其实一开始是设置顾问的,后来就变成正规入职了。”   仁王仰着头想了想:“老师就是顾问吧?”   “对,老教授是最早的那批。最开始也是他推荐的你。其实一般心理研究所的研究员都不太愿意到警队一线来的。”   “你们也不太愿意接收心理研究员吧。”仁王好笑道。   同事耸了耸肩:“那,本来就是要通过入职测试啊,手无缚鸡之力的来警队也是负担。你看你来我们就没意见啊。”   “我就当做你在夸我了。”仁王站起来,把卷宗放回去。   他不觉得失望,但卷宗也没有满足他的期望。   总归是预想过的结果,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回想太多也无益。   只是当年的罪魁祸首刑期不算长,本身家庭条件不差,又有律师团,本身也没有直接动手……算算看,也快回归社会了吧?   仁王隐下心下的担忧。   他和同事一起走出档案室,同事随口问道:“对了,你住院的时候我们和神奈川分局有个联合活动,他们的刑警一队队长好像认识你。”   “真田?”   “是叫这个。”   “我们是中学同学。”仁王笑叹道,“本来想瞒着他们的,还是知道了。这种乌龙的事真是没法说。”   没案子就表示可以准时下班。   仁王上次去给忍足送饭的时候顺手拍了一份值班表,这时候就翻出来对比。   医院年后反而更忙了,大概是不少不是急病的人想着值班医生总没有正规上班的医生来的好。   这其实是个误区,大部分医生都是轮岗过所有科室的,而能做急诊科医生的不管是学历还是经历都不会差。可惜居民总是有很多“自以为”。   “我加了两台手术。”中午的时候忍足给他发了信息,“你自己吃晚饭吧,能准时下班就别吃外卖。”   今天不是忍足值班。   而看起来忍足也没有替班。   就是信息看起来非得两个人一起吃饭一样。   他在忍足家里住了这么久,晚饭一起吃的机会也微乎其微。能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间大多是早饭。忍足如果值班完回来就吃了饭再去睡觉。而仁王为了保持生物钟坚持早起。   好在医院离警局并不远,所以公寓离警局也不算远。   开车十分钟的路程。   他还能按照往常起床的点去赶上早训练。   我要不要再去送一次饭表达一下关怀?   仁王思考了三秒钟,决定还是算了。   某人又不值班。   他给他准备一下宵夜的食材就行了,太殷勤显得他图谋不轨。   ……虽然确实有点不轨。   住了一个月,仁王已经熟悉了附近的那个大型超市。   往生鲜区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想吃的。能放的久的比如火腿一类冰箱里都有储备。   忍足啰嗦地一直说不要点外卖,他自己还真的在家里开伙,冰箱里的蔬菜瓜果也是定期更换。   仁王一开始还感叹说你不嫌麻烦?   忍足真是有无穷的精力。   上班忙成那样还保持着最初的理想——如果悬壶济世这种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话。   值班的空闲时间能自娱自乐,偶尔不用值班的夜晚也会听听音乐喝喝酒什么的。   说起来,他记得当时背过的一些资料里……迹部的习惯是每天睡前喝香槟听唱片泡澡?   他在U17没和迹部一个房间过,倒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自己不喜欢泡澡就没进过池子,道是确实看到过迹部往池子里撒玫瑰花瓣。可那说不定是观月的习惯?毕竟那两个人总是撞在同一个时间点。   从参谋那里拿到这种和网球没太大关系几乎是纯粹八卦的资料道是挺奇怪的。   他们都说参谋被青学的眼镜男带坏了。   所以忍足的习惯,和迹部有关系吗?   仁王想,虽然忍足喝的是红酒……听的也不是唱片而是各种悲伤情歌。   还偶尔开了家庭影院一边喝红酒一边放文艺电影。他陪着看了两次,每次都在三分之一的地方就受不住睡着了。   文艺电影真的很无聊。   还不如看恐怖片。   想到这里,仁王没忍住往旁边零食区选了两大包烤肉味的薯片。   养病的时候吃的清淡。   伤好了就不用那么忌口了。   犹豫了一会儿,仁王又去生鲜区拿了新鲜牛肉和土豆。又拿了一包咖喱粉。   他回了公寓,给自己煎了牛排,煮了咖喱意大利面,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两根胡萝卜榨汁喝了。   在国外他确实也是自己做饭的。   只是之前住在宿舍,也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   倒也不是总吃外卖,警队食堂的伙食不算差。   仁王还是挑食的,却多少有点变了。   少年的时候他挑食是只吃喜欢的,不喜欢的就一点不碰。   而现在,就变成了有喜欢的就只吃喜欢的,没有喜欢的也会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当年确实是挺任性的。   仁王收拾了碗筷以后这么想。   十一点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   仁王循声下楼,就看到大门开着,忍足靠在门框上有些费劲地在脱鞋。   弯腰的动作不太顺畅……   “你胃痛?”仁王问道。   忍足脸色很差,却还强撑起笑脸:“你还没睡?”   “这么早睡什么睡。”仁王过去帮忙关上了门。   他看着捂着胃的忍足,大冬天的这人脸上还挂着冷汗,看起来是痛的挺厉害的了。   回想起自己胃痛时的感受……   “你能走吗?”   “不能走我怎么回来的?”忍足哭笑不得。   他扶着墙走了几步,踉跄着瘫倒在沙发上。   仁王蹲在旁边看他:“你可以叫我去接。你知道我在家。你这是疲劳驾驶。”   “又没多远。出车库进车库的时间算上都只有五分钟。”忍足道。   “……那你还每天开车上班?”   “总之,我还没到需要别人来接的程度。”忍足道。   仁王点了点头,不想拆穿这人难得的逞强。   既然心照不宣,就心照不宣到底好了。   有些人就是更愿意做别人的依靠而不是依靠别人,他成全这种心理。   “我去给你煮点粥吧。”仁王道。他想了想就知道忍足大概没吃晚饭。   早知道我还是去送一送。   不过这家伙才刚出手术室没多久也说不定——那送饭也没什么意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迹部不好出场呢? 我和你们说这篇文一开始的设定不是这样的。 我是修改过忍足这条线的感情线的。 我一开始根本设定的不是忍迹,是双部he然后忍足单恋!单恋十几年没结果,然后习惯了做闺蜜才习惯了照顾别人,然后和仁王同居以后双方相互慰藉这样? 后来想一想这样忍足就好可怜啊,那行吧就忍迹一下下吧。所以迹部那边……我有点难想象他结婚但我真的可以下手让他和手冢he。你们看呢?结婚还是双部?……双部的话应该就迹冢吧。 其实虽然标的忍迹,但肯定是互攻啊。 以及虽然标的是柳生仁,这边也是互攻的啦。 我的概念一向是男孩子怎么可以一直在下面。 就是只有仁王是纯gay的设定所以他可能更坦然一点╮(╯▽╰)╭ 对嘛我其实是双部党啊ORZ 仁王的cp永远站不稳,其他的话站稳双部。而且我始终认为文太是立海里最直的直男,真田的话我以前站过真柳和真切,现在觉得他也挺直的。幸村随意了,幸村总攻嘛。幸真也是可以的。幸丸也可以的。 其实网王的cp随便排列组合我好像都能吃来着…… 等下学期如果工作找的很快心情好的话,大概会开迹仁长篇惹。这个cp特别有毒,每次我打算开超短篇都不知不觉写长了,很有东西可以挖掘。如果开了迹仁长篇大概会接着三十未满写,然后弄个副cp柳生忍吧,讲真忍足越来越受了我为什么不写仁忍呢……不过这些都是“理论上”,我现在看不到未来在哪里哎。哦,如果考研侥幸过线也开长篇!……不过考研真的希望渺茫。还是要找工作啊。找工作。想重读大学ORZ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学习ORZ 还有昨天 经历了今年第一个冻到睡不着的夜晚…… 昨天一开始我妈说今天有点冷要不要给你铺电热毯,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结果……哎……不能太高估自己。所以我写的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啊!就是会有人(比如我)在冬天的夜里盖着棉被全身都没办法发热……脚冷手冷然后身上就热不起来。半夜才睡着的吧。特别痛苦ORZ 然后我今天起来就想写狐狸 和忍足睡一个被窝! ……不对啊我给他们设定的中央空调啊? ☆、16   煮粥的时候仁王听到外面有磕磕碰碰的声音,他循声走了几步,见一楼洗手间的灯打开了,里面有水流的声音和干呕声。   他想了想回身倒了杯热水,试了试温度,又往里面加了点蜂蜜。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喝盐水好还是糖水好。   他自己胃痛的时候更习惯往床上一躺,把自己用被子裹紧,最好再塞个热水袋。   于是忍足出来的时候他就把蜂蜜水递过去:“你上楼躺着吧?”   难得脸色不好的人也没什么心情客套,便接过水杯点了点头。   这时候就显得卧室在楼上不很方便了。仁王想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忍足是不是就直接在沙发上睡了。但有个人在,这个人就宁愿逞强。   可看着忍足扶着楼梯扶手的手,仁王还是没上去扶一把。   现在还不行。   还差了一步,他们之间的关系。   电饭锅煮粥还是很快的。   冰箱里也没有什么养胃的东西,仁王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加。   把粥端上去的时候他发现忍足居然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靠在床上看电脑了。   脸色还是很差,仁王也不知道他这个状态资料能看多少进去。   虽然门开着,仁王还是先敲了门。   见他进来,忍足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接过碗先解释道:“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手术,我要把资料和注意事项再过一遍。”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仁王道。   有时别人看着逞强或者艰难的事放在当事人身上也并不算什么。过分的关心反而会让人不自在。所以仁王也就靠在一边的衣柜上看忍足喝粥,一边道:“之前都是你照顾我,难得也让我照顾你一回。”   他还记得刚搬来的那天忍足半夜给他送了热牛奶。   现在想想,那样的举动其实也算是过了界了。   可忍足的分寸也把握的很好,他那时也需要这个。   忍足的心思够细腻的。   这样的人,能把别人玩的团团转的同时,自己也会更容易受伤吧?   算了,我现在还分析什么啊。   仁王想,把一个人完完全全用心理学分析拆解,那这个人在他眼里就变成完全的“个体”了,那样相处起来有什么意思呢?他才不要下班时间还要工作。   和人相处时出乎意料的地方,才是趣味所在。   这天以后仁王算是小小扳回一城。   而或许是有些话已经说出口,而本身的另一面也被仁王窥见,忍足也不再那么时时刻刻防备了。   本身防备也不是有意的。   就好像人单身的时间太久,就会麻木以至于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再对情爱感兴趣,那么一个人经历过人间的恶意也看过人间的善意,那这个人本身就会比较“宠辱不惊”。   他们都还算年轻,却已经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了。   而成熟的人处理起感情来又是另外一个局面。   仁王经历过很漫长的恋爱,也有过几次见面就罗曼蒂克的恋情。前者起源于最青涩的年岁,他的一切叛逆,勇气几乎都消耗在了那段恋情里。那太过深刻了,他在那段恋情里学会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跌跌撞撞头破血流,终于被冲撞地沉稳。   而那之后他用这样的成熟去给另一个人安全感,享受着别人的迷恋。   这一次又都不一样。   他不会再想最初那样不顾一切了。   仁王很坦然地承认,十几岁时的他所拥有的坦率和无惧,留到现在的已经很少了。他还是会冒险,却不再轻易把底牌耗尽。   但他还对感情有着敬畏的心情。   慢一点好,还是快一点好?   他和忍足最开始都走的挺快,要接近节点时却不约而同慢下来了。   这种夹杂着不确定的暧昧也是很美好的。   毕竟到了这个年纪,没有一见钟情再直接滚上床,已经是代表着很认真的“尝试”了。   想想看他住到忍足家也一个多月了,他们居然还睡着两张床,尺度最大的就只有一个吻,还只是浅吻……   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每次警局的同事们用“你对象”来开玩笑,仁王都只能笑而不语。   他也不好说他对象八字还没一撇,而且和你们以为你的性别不太一样。   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积火的。   仁王这么想着,继续在每天下班前打探忍足的加班情况:“你今天又值班?”   “没有,上次我替了班,今天是代班。开完讨论会就能回去了。”   然后所谓的“讨论会”通常也会到十点十一点。   很快到了二月。   二月初的时候重案组忙起来了。   虽然没有春暖花开,但搞破坏的都热闹起来了。   辖区内新开的一个楼盘在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几具尸(卡)体,引起了轩然大波,还上了社会新闻。重案组为了这个案子跑了一个多星期才勉强捋顺了线索。又花了好几天蹲点。   案子能破也有一点运气的因素,这类的悬案档案室也有不少,于是破案以后警队给重案组放了两天的假,只留了几个文职值班。   仁王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给忍足发了个短信说他加班的日子结束了,又趁着还没到下班时间跑了心理所一趟,把论文的初稿给了老教授,还顺便被问了一些研究上的问题。   他身心俱疲回到公寓也还是下午,看了看时间离忍足的下班时间还早,他就洗了个澡上床睡了。   醒来天已经黑了,睡前没拉上的窗帘能看到外面的夜色和对面楼盘的星星点点的灯火。   仁王睡足醒来身上有些懒懒的,精神却很好。   他再去翻手机,发现中午发的信息忍足后来回了,说是今天会准时下班回来的。   真难得。   住在一起这么久,有些端着的讲究的地方也就混过去了。   仁王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随便理了理头发就下了楼。   一出门就闻到了香味。   他循着味去了厨房,发现料理台上摆了好几个盘子,而灶台上两个锅都在烧着。旁边的煲汤锅里也在熬着骨头汤。   “你回来多久了?”他问道。   忍足也没回头,眼睛盯着锅里:“没多久。快好了。你饿了吗?”   中午就没吃多少,但回来直接睡了倒也不算特别饿。   只是这个阵仗……   “你今天心情不错?”仁王猜测道。   忍足也没否认:“我不用加班,当然心情好。”   仁王就不再问了。   他靠在厨房的拉门上,弓着背看忍足忙着,精神完全放松让他反应比平时慢一些,而厨房里的味道总是让人能安心的。   最后端上桌的是三菜一汤。   骨头汤里加了海带,汤熬的发白,怎么也不像是忍足说的“没多久”的样子。   炸天妇罗应该是超市里直接买的熟食,重新下锅加了蒜叶煸炒。   鳗鱼是用酱烧的,收汁以后又隔水蒸过。   白菜加了烤肉一起炒的,也加了酱汁。   非常丰盛的一餐。   仁王看着忍足把盘子摆好(在这一点上做医生的人有特别的强迫症,一定要摆出比较美观的形状),又从一边的袋子里掏出两根蜡烛。   是礼品店买的那种心形蜡烛,附送两个精致的(大概是少女会喜欢的款式)烛台。蜡烛一根粉红色一根粉蓝色,倒是配成了一对。   仁王:“……你干嘛啊?”   他想了想,反应过来:“今天情人节?”   “对,今天情人节。”忍足把蜡烛点了火,才坐下来,倒是没关灯,就单纯把蜡烛当做装饰:“我今早上班的时候才发现的,你刚好中午发短信说晚上回来,我就想着晚上也庆祝一下。”   仁王笑了起来:“你按时下班也花了不少功夫吧?我记得你今天值班啊。”   “我过年都值了那么多天班,情人节想找人替班还不容易吗?”忍足也笑道,“这年头医生也不好找对象。”   他们倒是谁都没觉得这种妾身未名的状态不太适合过情人节。   等的时候没觉得饿,吃起来倒也不觉得饱。   仁王这些天也跟着队伍东跑西跑的,三餐也不规律,吃的就更不可能是喜欢的了。   他的挑食症快要到极限了都。   吃完饭蜡烛还没烧完,仁王帮着忍足把碗筷收到洗碗机里,又走回来拿起蜡烛和烛台看了看:“你刚才拿出来的时候我差点笑场了。”   “怎么了,不好看?”   “……也不能说不好看。”仁王表情微妙,“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既然决定要过节,那吃完饭也不能像平时那样各自回房间继续各做各的了。   忍足带着仁王进了楼下的书房。   比起楼上的书房,楼下的书房的书要更少一些,反而摆了一架钢琴,钢琴边还架着几个大小差不多的盒子。   “这是小提琴?”仁王坐在钢琴凳上,看忍足挑了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琴。   许久未碰小提琴了,忍足也有些怀念。   他练琴练了好几年,一直到大学才逐渐搁下。   当初练琴也不算太认真,还曾经因为挂心网球部的事而被老师指出过心不静。放弃了以后倒也不觉得特别可惜,有了空闲时间拿出来拉一拉就是了。   “但我现在技术退步了很多。”忍足调了调音,又给弓上了松香。   他试了试琴弓的弹性,又调整了一下,才把琴架到脖子上。   仁王捧场地拍了拍掌。   忍足失笑,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严肃起来。   曲子不难,就是摆在琴架上最上面的这本谱子里他最喜欢的一首。   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让他们更进一步吧。 这两个人要玩浪漫也是很厉害的。 以及小提琴……嗯我练过几年吧,这个也是不碰就直接退步的,不过退步了基本功也还在就是了。要拉琴还是有曲子的,就是会有杂音。 反正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拉琴和听曲~ 忍足全国大赛时在他老师那里拉的曲子……嗯确实说明这小子并没有在认真学小提琴啊,就是一个普通的爱好吧。 ☆、17   曲子不长,也是很耳熟的。   仁王听不出好坏,但也知道确实忍足说的“技术退步”是真话。   反正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曲子好与不好,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象征性地拉了一首曲子,忍足放下琴。   “挺好的。”仁王道,“应该没走调。”   “你就不能用更艺术的词汇来夸一夸我。”   “噗哩,你的琴技还没有到值得大夸特夸的程度吧?”仁王眨了眨眼,“姿势很好看?”   忍足失笑:“你还真不怕我生气。”   因为在这样的时间,为了这样的事生气,很没必要啊。仁王想。   他对着忍足笑了笑。   仁王是知道自己有点……嗯,或许不只是有点,而是有挺多毛病的。比如喜欢似是而非地说话,在别人不想听的时候念叨一些有的没的。而说出来的话,许多时候也不太好听。   充当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的时候除外。   那是工作。   而工作以外,仁王是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很伤人的。   他思考过要不要改,但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理由可以列出很多,最主要的,还是任□□。他不想改,就不改了。他高兴的时候被人说虚伪都可以当做夸奖,但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觉得,他表现出来的“仁王雅治”,明明是最真实的。   不过在这种时候,损人的话,也算是调情的一种了。   仁王对音乐一窍不通。   他左右看了看,在书架上发现了不少希腊和德文的原文书。   于是他决定换一种让自己身心愉快的交流方式。   “这些书……”他手指划过,“你都看过?”   没经过同意他也不会进书房,这是礼貌问题。而现在他也没打算走过去从书架里把书抽出来。   “我这样问你会生气吗?”仁王笑道。   他做的无辜的表情,牙齿还咬了咬下唇。   他原本是偏向刻薄的面相,英俊是英俊的,只是看上去不太像好人。少年时还显得可爱,成年后也是吃过一些亏的,后来才练出了客套的刚刚好的官方笑容,无差别散发温柔。   这时候似乎是露出了本性了,从下往上看人的眼神在灯光下叫人心跳加速。   不是脸红心跳的那种心跳加速。   而是,让人感觉危险的心跳加速。   忍足刚刚把琴盒合上,拉上拉链收好。   他闻言看了看仁王被光照着的脸,抬手推了推眼镜:“你……是想看我生气,还是想知道其他的什么?”   “看起来你是没有生气了。”   “我总得先知道你的目的。”   “别这么严肃。”仁王还在笑着,“怎么说呢,人都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喜欢探究别人。越是藏起来的东西越是想知道。”   “所以你就一遍一遍的问我啊?”忍足走过去。   仁王就坐在钢琴凳上,钢琴的盖子是合上的,定期有人清理,黑色的表面还隐约反着光。   忍足没怎么犹豫就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了钢琴盖上。   这让他几乎将仁王环抱住了,只隔了一掌的距离。   仁王轻哼了一声:“我一遍一遍的问你,够客气了。”   “其实你这么长时间,也看出了很多东西了吧?”   “所以呢?”   “不要说破。”忍足弯弯眉眼。   仁王看腻了他这副温柔小意又体贴的模样。   仰了仰头,鼻尖碰着鼻尖。   他抬起手摘下了忍足的眼镜:“那就贿赂我啊。”   忍足又忍不住笑出来了。   他今晚被逗笑了很多次。   怎么可能会生气呢?这样直白又类似于玩笑的方式,就和调侃也差不多了吧。   他知道仁王也只是把这个当做手段。   明明都不是多纯良的人,偏偏都维持着温柔多情的面貌。   多有趣。   他低下头。   时隔两个多月以后的第二个吻。   比起来,这个吻要比起之前那个纯粹的试探性,又或者是发泄更多的吻,要温柔缱绻的多。   本身情人节这个时间就太特殊了,会为了这个日子做特殊的准备,一些没能言明的事也好像不用掀开就有了结果。   于是一个吻很快就变成了燎原的火。   仁王回国后忙于两边的工作。光是警局的体能训练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当运动员的时候就是更注重技巧的选手,放下球拍这么多年,要重新练体能真不是健身房几个小时就可以的事。消耗大量体力还得研究论文,时间和精力都没有空余。   等到站稳了跟脚,又出了意外进了医院。   想想看回国以后都是空窗期,见了忍足以后才有了调情的心思。   也怪不得他之前宁愿慢节奏地来,到了如今也要忍不住了。   其实已经很慢了啊。   他想,这个年纪的男人,花费好几个月你来我往,就已经足够长了。   叫十年前的他,是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也这么急切的。   多有意思。   不同阶段,和不同的人。   他抬起一只手勾着忍足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截了当地去解忍足衬衫的扣子。   唇齿分开的时候最后一颗扣子也解开了。   忍足带着笑意开口:“我还没洗澡。”   “我也没有。”仁王舔了舔唇,“我不介意一起。”   一起洗澡最后洗到床上去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忍足比起仁王更在意一点仪式。   尽管他知道仁王不在意,但他还是在滚到床上去之前问了一句我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   仁王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试试吧。   试试。   多奇怪啊,年少时的他们有那么多雄心壮志,多肉麻的山盟海誓都能说得出口。可到了现在,能说出口的最认真的话,也就只是“试试”了。   可这“试试”,就代表着想要认真走下去的决心。   或许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难。   毕竟住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他们是合拍的。   同性之间没法结婚,同居就算是最正式的交往了。   这么想的话,他们在还不甚熟悉时就搬着住到了一起。   这几乎都算是“试婚”了?   于是现在是最后一步,试试看床上合不合拍?   空窗期了这么久,又面对心动的对象,想要不合拍也难。   于是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在闹钟下醒来时难得有些狼狈。   洗漱的时间比平时要久,自然就让原本充裕的准备时间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洗漱的时候仁王认真地开始思考要不要把闹钟时间往前设定半个小时?   不然这家伙值班晚归的话,早上总得留一点解决生理问题的时间吧。   ……或者干脆把早训翘掉?   ……哎,警队和网球队不一样,翘掉早训,不太好呢。   出门上班的时候他们在门□□换了一个早安吻。   忍足喜欢这种有仪式感的东西。   仁王看出来了,所以由着他。   他有点想炫耀,想了想决定还是算了。   他并不觉得和同性恋爱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他本来就只会对男人动情。可就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难免会劝说一两句。   仁王知道他们是好心,毕竟这个时代对这类感情的包容力十分不足。   只是唠叨的话,本来就没人爱听的。   有些东西他承担的下来,也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难。   正式确认关系以后他们的相处方式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本来就是很适合他们的方式。   仁王还住在客房。本身选择谁的房间滚一滚就是一种情趣。而他们的工作也时常加班。仁王睡眠浅,忍足也算心思重,都怕自己晚归会吵醒对方。   算一算他们心照不宣的“规则”真的不少,难得的是想的都一样。   所以仁王开玩笑说,你自己撞上来的就别怪我把你摘了啊。   谁摘谁啊?   忍足摸了摸他的脸颊。   是不是在恋爱,真的是看得出来的。   就比如之前调侃仁王的同事们这回是真的不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有对象,而是很肯定地说你把人追到手了啊。   仁王好笑地问,谁和你们说的我之前在追别人啊?   那你现在的状态才是恋爱状态,对比一下之前就是准备状态咯。同事们兴致勃勃地推理,把这个当做破案。   于是便有人反驳道,错了,他之前也不像在追人。应该是别人在追他,他现在终于松口了才对。   比较起来忍足那边就含蓄多了。多是小护士带着失望来打探消息,得到准确地答复后更失望地走了。也没引起什么波澜,最多是“我们的院草被叼走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花”。   他和年轻医生的交情并没有好到可以相互打趣的程度。   忍足其实并不是能很快和人打好关系的性格,就算在少年时热衷于吐槽时也一样。   他与人相处会让人觉得很愉快的,可总有一种距离感。   最初是父母工作调动让他频繁转学,于是维持一段友情就又伤心又伤身,渐渐也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   后来进了冰帝,有了一群可以相互打趣的,交情十来年都不曾消退的朋友。   但那样的关系也是有一点距离感的。   对比一下,不管是青学还是立海,在毕业许多年后的现在,网球队的各位彼此之间的交情或许会更纯粹一些。   不过交情太好,也是有烦恼的?   忍足想到仁王带着苦恼的吐槽,便忍不住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特别懒,写一段看一章小说,翻页的时候再写一段,然后刷一会儿游戏ORZ ☆、18   三月初仁王收到了结婚请柬。   是寄到警局的,传达室帮忙收了。   仁王连着喜糖一起拆开,对着用精致包装包起来的巧克力挑了挑眉。   四种颜色,黑巧克力白巧克力酒心巧克力和香草巧克力。   仁王挑了一个黑的拆了吃,倒是不甜。   进口的牌子,光是喜糖就花费不少吧?   想了想仁王把巧克力在办公室里发了。   早就看到请柬的同事们笑嘻嘻地拆巧克力(不喜欢也是白送的,不吃白不吃)一边问什么时候收你的喜糖啊?   仁王翘着脚说算了吧,我是不婚主义者。这辈子只打算送礼金不打算收回来了。   重案组里唯二的警花们便凑在一起一边感叹好可惜一边开玩笑说仁王老师可真有奉献精神。   对,别人喊他老师。   毕竟拿了博士学位。   老教授还推荐了仁王去给大学上课。   只是仁王手上还有两篇论文在改,所以上课的事推后罢了。   老教授如此厚爱,仁王能做的就只有认真工作了。   说起来他会改修心理学也是老教授多次劝说,也替他争取了很多机会。仁王喊他一声师傅是绝对不为过的。   当然了,因为这个,仁王在心理所的人缘绝对说不上好就是了。   眼下他手头上的案子不算棘手,倒是两篇论文差不多要定稿了。   在那之前的话……   仁王翻了翻请柬上的日期。   他想,说好的没这么快,不还是就这样结婚了嘛。   警局的值班轮不到他,如果没有案子,仁王通常是可以准时下班的——有案子但案子没有移交重案组仁王还是可以准时下班。   这天重案组在给前一个案子收尾,仁王帮着整理了资料。   他记得忍足的值班表,今晚又是值班。   一边吐槽着按照这种值班表忍足到底有没有夜生活啊整天就在医院里扎着怎么还没枯竭,一边给忍足发短信问你吃饭了没的仁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去了警局的内部食堂。   食堂的手艺不好不坏,每天的菜色倒是足够丰富。   公职人员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   排队的时候忍足回复他门诊还有两个加号。   仁王想了想,回说那我带着吃的去医院找你吧。   他点了两份豚骨拉面,大份不辣多加蔬菜。   要不是警局离医院不远,他也是不敢点面食的。   带着两份拉面去到忍足办公室,仁王推开门,发现里面就忍足一个,在整理病例。   楼层咨询处的护士方才见到他还熟稔地打了招呼。   其实他不常来,但忍足在医院的人缘似乎也说不上好,便显得他格外“亲密”了。   噗哩,我们就是亲密的关系啊。   仁王这么想着,莫名有些得意。   他把拉面放到忍足的桌子的空位上,自己从旁边空着的办公桌后面拖出一张空椅子。   忍足很快就把病例整理完了,又把桌面清空大半,帮着他移了移位置。   “没办法‘亲手做羹汤’了。”仁王开玩笑,“不过食堂阿姨的手艺应该比我好。”   “你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忍足笑起来,“不过突然这么体贴,我有点惶恐啊。”   “关怀一下你的胃。”仁王拆开筷子,“我怕你晚上胃痛晕倒在值班室。”   “……我就是职业性胃病,还没到那么严重。”忍足无奈道。他摘下眼镜,免得面里的水汽盖住视线。   正式交往之前他们的相处就颇为平淡。尽管相互试探的过程充满着你来我往与暧昧的精髓,但在各种细节上表达关怀也是自然而然。   大概是他们熟悉起来的契机是仁王的受伤,而基于受伤的相处方式就是照顾与陪伴。   于是这样的交往与他们之前的经验大多是迥异的。   这让他们都觉得新鲜。   更新鲜的是,对彼此的初映象明显不符合这样的相处方式,可相处起来却不能更舒心了。   真是缘分,仁王想。   他一直有模糊的感觉,是忍足和他在一些地方很像。也认定了,这个男人能懂他。而现在看,懂不懂还有待时间的验证,相似的地方却可以盖章定论了。   在拉面糊成一团之前他们吃完了晚饭。   仁王收拾了打包盒,又重新坐回来。   忍足擦干净了桌子,戴上眼镜看他:“不回去吗?”   “再过一会儿。”仁王道,“你的值班时间还没到吧。”   “嗯,还有半个小时。”   “那就好好利用这半个小时。放心,我没打算陪你通宵。”仁王耸了耸肩,“你放在这里和值班室的小说和杂志我都看完了。”   他说完顿了顿,在忍足开口吐槽之前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抓出几个巧克力放在忍足面前:“饭后甜点。”   忍足挑了挑眉:“饭后甜点?你不喜欢吃甜的吧。”   “别人送的。”仁王道。   “送巧克力啊。听起来我在警局有不少情敌?”忍足拿起一个巧克力看了看,“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不便宜啊,你的追求者挺大方的。”   “不是我的追求者。”仁王觉得忍足是在装傻,“这年头谁追人还送巧克力啊?”   “所以呢?”忍足拆开了包装。   仁王等了一会儿,确认忍足是真的不给一个台阶,非要他自己说,便叹了口气,半是抱怨半是控诉道:“你明明都猜到了。”   他随身带着运动背包,配合着休闲的衣着,看起来像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偏偏气场颇为沉稳,显出一丝违和感。   这时忍足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拆开,从里面掏出请柬,递给他:“对一下时间。说好了陪我去婚礼,可别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忍足笑叹道,“你用了这样的词,那我当然不会缺席的。”   他对了对自己的时间表,计算了一下调班的方法。   思考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也拆了一个巧克力吃的仁王,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觉得仁王不应该这么平静,但这样平静又让他有种微妙的欣喜。   可他又在想,如果他和仁王分手,那仁王也会是这么平静吗?   他习惯在一段感情开始时先思考分开的事。这不是个好习惯,他也知道,但他改不了。他一直觉得他每次恋爱都持续不了多久就是因为这个坏习惯。   私心里,他希望如果两个人分开,仁王能记得他更久一点。   如果这个想法自私,那作为交换,他也会记得仁王久一点。   这头仁王丝毫不知道忍足脑子里又开始脑补电视剧了。   就算知道,他大概也只会嗤笑一声说杞人忧天。   提前想分开的事,对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帮助。既然这样,想什么想?   仁王这些年一直在学的,就是享受当下。   他要求自己这么做,也渐渐能做到了。   现在就很好。   他享受着和忍足的相处,也放下了过去耿耿于怀的不甘。他愈发能清晰地解读自己,于是随心做着自己想,也能做到的事。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在忍足的办公室把剩下来的几个巧克力吃完,仁王站起来,恶作剧一样按着忍足的肩膀索要了一个吻。   然后他挥了挥手,让忍足好好工作,自己开车回了公寓。   住了这么久,他也开始比较随意地使用公寓里的设施了。   就比如开了房门,又开了窗透气以后,他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一楼的浴室有一个浴缸,他刚好可以泡一泡澡。开着电视也可以听一听新闻。   前一段时间结案的案子正式入档案,新闻也播报了具体结果。   还有这一段时间的社会新闻与国际新闻。   仁王走出浴室时正好播送到体育新闻。   “两个月前缺席了澳网的网球选手手冢国光日前在发布会上公布了检查报告,并宣布正式退役了。他表示原本打算打完澳网再退役,但身体不支持他继续参加网球比赛。在考虑了几个月,并与教练,医生共同商议过后,决定退役。退役之后要做什么,手冢君表示他已经有了具体规划。……”   仁王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想连手冢都退役了?   也对,都这个年纪了。   这样算,切原也打不了几年职网了。两年或者三年,再多也没有了。   仁王倒是不担心切原。   成年以后这小子比以前要精明许多,也只在熟悉的人面前表露出“熊”的一面。   脾气虽然还有些暴躁,但也在限度之内。   再说,切原打职网的这些年,广告也拍了不少,这两年也开始在网协的默许下拍摄一些电视节目。退役以后是绝对不会没饭吃的。   仁王看到了电视上手冢的脸,想这个男人肯定也不会没饭吃。   仁王和手冢不熟。   虽然幻影过手冢,那也是因为手冢是当时中学网球界技术数一数二的左撇子,并且有许多人对手冢怀有不太一样的“情感”的关系。(他并没有在影射真田,也不是在指代迹部,更不是在讽刺不二。噗哩。)   于是他看着新闻里手冢发布会的片段,颇为漫不经心。   擦完了头发,他打算换个频道。   没等他拿起遥控器,电视上的镜头一晃而过。   仁王愣了一下。   ……刚才那是谁?   如果他没看错,是迹部吧?   这样的场合,迹部怎么会在?   在“我眼花了”和“我看错了”中间徘徊了一下,仁王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反正忍足今天值班,也看不了这个新闻。   没事找事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对推理感兴趣啦,但自己写不出来。 脑子里没什么干货吧ORZ 最喜欢SCI了!耳雅的文我都超喜欢!古代现代探案都超爱! 丁墨三部曲……原文只看了蜗牛,好像还只看了一半,电视剧也只看了蜗牛和他来了请闭眼,表示拒绝那谁谁拍的电视剧!……虽然我挺喜欢杨蓉但是那谁谁真的非常讨厌!他拍的电视剧都拒绝! 其实探案的还是美剧和英剧好看的样子,但我可能更喜欢007啊,The man from UNCLE和Kingsman那样的。嗯,对。 但是案子我还是写不来的。 只能一笔带过吧……想想看我好像也只会写比较日常的恋爱了。狗血都撒不下去的感觉ORZ 今天去翻了默读,感受就是P大真的好厉害ORZ 今天遇到一个带鸟打小黑但是开了自动普攻的人……ORZ结果最后剩了我一只酒吞一只一只磨死的。所以说既然有鸟……开什么普攻啊……今晚打了一晚上的小黑和海坊主……其实我有黑童子了耶,要快点把他养起来。 ☆、19      柳生的婚礼定在三月底。   盛春,樱花开的最烂漫的季节。   于是婚礼的地点就顺势定在了露天。   以柳生家的条件,在避开赏樱的日期后,要包下一块种栽了大片樱花的临山的地域,也并不难。   据说新娘子的名字就是一个“樱”字,因而做了这样的安排。   定下了这样特别的地点,婚礼的规模却不算特别大,只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做足了浪漫。   场地附近就是颇有名气的民宿,山后面还有温泉,柳生家包下了整个民宿,供给参与婚礼的人。   正好婚礼定在周末,法定的节假日,就相当于约了亲朋好友一起度假了。   “这样的场合,携伴好吗?”忍足在听完安排以后这么问道。   仁王挑了挑眉:“你反悔了吗?”   “不。只是你打算怎么介绍我?”   “你愿意,我也不怕直接说你是我的‘男伴’啊。”仁王道,“退一步说,你和柳生也是朋友关系吧。”   “却不是亲密到可以参与婚礼的朋友了。”忍足推了推眼镜,“但是直接说是‘男伴’……”   “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仁王道,“不过我也觉得你说是朋友就好。反正你也和我们都认识嘛。”   他现在确实是比较坦率了,却承认有些感情还是藏着比较好。   这并不是说不能光明正大地恋爱,而是面对世界可以适当做一些掩饰。   能大大方方把感情摊开在阳光下当然好,但认清形势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当初如果不是意外,仁王甚至是打算对家人瞒到底的。   “我就不和柳生说了。”仁王笑了起来,“泡温泉这样的活动,我带个伴应该也很正常。”   “这么草率?”忍足失笑,“会吓一跳吧?”   仁王把手机扔到一边:“吓一跳才好呢,噗哩。”   婚礼前仁王收到了丸井和柳的问候短信,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去参加婚礼。   仁王哭笑不得:我又不会去抢亲,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他找幸村抱怨:“我在他们心中是不是就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他们是关心你。”幸村微笑着劝他,“不知道的人当然不明白,但是仁王,你之前放弃了那么多……他们只是有些可惜。”   “你也这么觉得?”仁王看他。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头:“不,你知道,我在这方面从来不担心你。”   “那我带着我男朋友一起去,你帮个忙,拦着他们?”仁王顺杆而上,“赤也和真田不知道也就算了,我实在怕文太和莲二追根究底。”   幸村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怕?你也会怕啊?好吧,难得你拜托我什么。不过你这么说了,是不是先告诉我,你的新男友是什么样子?”   “噗哩。”仁王突然狡黠地笑了笑,“和我同岁,是医生,长得挺好……还戴眼镜。觉得这样的形容熟悉吗?”   幸村:“……”   你这样说我当然觉得熟悉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这样的特征,那怪不得仁王会拜托他拦着丸井和柳。   可他总觉得不太对啊。   仁王总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   幸村看着仁王的表情和眼神,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后,试探地问道:“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仁王很快地答道。   根本没有思考。   可这样一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柳生啊。   这人简直是故意的。   “你这是自找麻烦。”幸村点了点他。   仁王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他回公寓后一边看着忍足做饭一边把对话复述了一遍,带了一点恶作剧的意味:“不知道幸村想没想到是你。”   “你这么和他说的?”忍足失笑,“故意的?”   “那我也是突然发现,你和柳生原来有这么多共同点啊。”仁王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忍足的腰。   他微弓着背把下巴架在忍足的肩膀上:“其实,让他们以为我对柳生旧情未了,所以找了个‘替身’,也挺有趣的?”   “你哪里看来的情节。”   “你放在值班室的小说里有三本都是这样的。”   忍足笑出声来。   他走了两步去拿盐罐子。   仁王还抱着他不放,但跟着他的脚步也不算特别累赘,忍足便由着他。   他把做饭当做平心静气的一种爱好,便也不觉得麻烦。   做出来拍成好看的照片上传到社交网络上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看别人夸他心灵手巧八百年难得一遇好男人什么的。   盖上锅盖,忍足放下手里的筷子,反手拍了拍仁王的后脑:“行啦,松开吧。很快就好了。”   “你发表一点别的看法吧。”仁王用下巴敲了敲他的肩膀,“就不怕我真的把你当‘替身’?”   忍足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回头:“你认真的?”   仁王松开手,退了一步,双手撑在环形的流理台上:“你看,你和柳生确实有相似的地方啊。”   他也是和幸村的时候才发现的。   其实两个人一点都不一样,但总结出特征来又可以用共同的形容词。   或者说,从外在的形式上去总结,这两个人的轨迹非常相似。   “用你的形容方式,确实。”忍足重新拿起筷子,打开锅盖去搅动锅里的菜,“医生,和你同岁,戴眼镜。我们还都打网球,都是富二代。但按照这样的总结方式,我们这一批打网球的,都很像吧。”   “哪有。”仁王道,“做医生的就只有你,柳生和大石啊。”   “别闹。”忍足把菜装盘,示意仁王端出去,“你怎么就不觉得你自己是‘替身’啊?会幻影的欺诈师。”   “幻影只是网球招数。”   “那外在的相似不是更肤浅吗?”忍足从电饭锅里装出两碗米饭,“拿筷子……好了吃饭吧,下次少看一点狗血小说。”   “噗哩,这明明是你的收藏。”仁王吐槽道。   到底忍足的收藏包含了什么,他们晚上好好讨论了好几遍。   主要是为了证明忍足的除了狗血言情剧以外还是有很多有用的东西的。   医生没有法定假日这种东西,但忍足攒的休假也有很多了,空出一个周末来也并不难。   反倒是仁王这边更麻烦些。   好在案子的进程顺利,他如期在周末请了假。   去那儿的路上忍足想了想仁王几次断断续续说过的事,拼凑出一个算是完整的时间线。相处到现在,他知道有些事直接问就可以,便问道:“柳生家里是不知道你们交往过的事吗?”   “当然。”仁王道,“如果伯父伯母知道,我也不敢直接来参加他的婚礼啊。”   “我想也是。”   忍足回应着,侧过头去看开车的仁王的侧脸。   神奈川的地点仁王更熟一些,他们既然是一起的,就没必要开两辆车。这是他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理由。   车里没有车载广播,仁王也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   沉默却并不尴尬,偶尔一两句对话,剩下的就各自思考。   忍足之前听过仁王的很多“倾诉”。那里面不少是纯粹的倾泻,也有一些应当是仁王的心里话。但之前他能用旁观的态度来面对仁王所说的“过去的事”,现在却不知不觉开始有了情感倾斜。   他见过的仁王最脆弱的时间段,大概就是过年前后那段时间。   那时候的仁王用敞开自己的方式来宣泄情绪,他只是被选中的对象。   忍足不想问为什么仁王会选择自己,这就和当初自己在病房里莫名提出“搬到一起住”的要求一样,是说不出具体答案的。   模糊一点说,是磁场。   可他现在开始回想仁王说过的话了。   能记得的大半,再重新整合,去勾勒他没有见过的仁王。   这似乎是恋爱的过程。   他很久没有经历过,也曾经惶恐过,却在重新经历后觉得还算不错的过程。   有一点酸,又有一些甜。   当初的仁王是什么样子的呢?   二十出头,直截了当和家里闹翻,却宁愿恋人隐瞒的样子。   他和柳生一定因为这个有过很多争吵,或许分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付出了很多代价都想要坚持下去的感情最终还是消弭于时间的隔阂中时,这个人又是什么心情呢?   在异国他乡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说全是孤独,也太看低了他。   忍足没法抑制自己去想象这些。   他有些想知道当初还青涩的仁王是什么样子。   因为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能够拥抱亲吻的男人已经成熟又迷人了。   强大到似乎什么都不能打败他,也愿意收敛起身上的刺装作温驯的模样。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仁王问道。   忍足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你不好吗?”   “不,你还可以再更深情一点。”   忍足笑出声来。   他想,不用急,他还有时间去慢慢发掘仁王更多的方面。   而他也可以把自己一点一点展开给仁王看。   他还有很多时间。 ☆、20   仁王到的不早也不晚。   他找了停车位锁了车,领着忍足往婚礼的场地上走。   幸村远远地看到他,便走了两步迎上来,错眼看见他身边的忍足,略微睁大了眼睛,显出几分惊讶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仁王笑道。   确实没说错。   那些形容词也都是对的。   他原本以为仁王只是开玩笑。   却没想到说的是真话。   幸村对着仁王挑了挑眉:“我有些后悔答应帮你拦着别人了。”   “噗哩,我对你这么诚实,这难道不值得你帮我一次吗?”   “我反而觉得你耍了我呢。”幸村微笑着摇头。他和忍足打了个招呼,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我现在是看不懂你了。不,应该说我一直就没看懂过。”   “别这么妄自菲薄啊,幸村。”   仁王嬉笑着跟着幸村往里走。   幸村懒得和他计较,就端着温和的笑意去和忍足说话。   本就是旧识,几句话下来该沟通的也就沟通完成了。   就算是十几年的旧友,有些事还是不能过分干涉。   幸村总是担心自己的某些关切过了头,便很少对同伴的私事发表看法。他这些年也吃过这方面的亏,这才愈发觉得年少时便一路走来的这些队友可靠又体贴。   上次聚会时对仁王说的话他后来回想总觉得过了些,有心想找补又怕太过刻意。   因此他这时也不多问什么,只是玩笑一样对忍足说:“除了我们这几个立海大的老同学,柳生还请了几个医院的同事,应该能和你聊得来。”   忍足笑了笑:“希望如此。”   把他们带到婚礼现场,幸村就先一步去和网球部的人说话了,仁王和忍足按照礼节要先去和婚礼方打招呼。   仁王想幸村大概会找一个好的说辞,而剩下的知情者,柳已经知道,丸井见到忍足大概也猜得出来。   至于剩下的几个本来就什么都不懂的,那还不是幸村怎么糊弄都行。   这么想完仁王也有些感慨:上次柳就已经知道了他和忍足的事,可从刚才幸村的反应里就能看出柳谁都没说。这些朋友都这么好,好到他偶尔都觉得愧疚。   所以负担本身就是因为在意,因为觉得自己让这些朋友们过多担忧。   抱歉啦,只能让你们继续担心下去了。   仁王想,我果然还是更愿意随性一点做事的。   他引着忍足往里走,目标就是在人群里寒暄的新郎。   西式的婚礼,新郎早已在场中。   柳生和同事们寒暄完,转头就望见仁王。   穿了西装的男人难得挺直了腰背,收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他原本就偏瘦削,这一年也坚持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这时候被西装裹着显得格外挺拔。   柳生愣了一下,才走了两步迎上去:“仁王。”   “新婚快乐。”仁王笑着说。   柳生心里有些复杂,见仁王一副真心祝福的样子又觉得不是滋味。   抬手推了推眼镜,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   一侧眼才发现仁王身边还有其他人。   “你携伴啊?”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仁王点了点头:“趁着这个机会出来休假。”   柳生这下更觉得微妙了。   他当然认出了忍足。   不提中学时的交情,他和忍足在读博士时其实是同一个学校,只是不同的导师罢了。   忍足休学过一年做无国界医生,因而比他迟一年毕业。但这样的选择在学校里真的很少,他的同窗和学弟学妹也在研讨会的时候一半可惜地说过忍足后来还是回国工作了。   东京综合病院。   对于他,对于他们立海大的这一届的网球部选手来说,都意义不同的地方。   “那就祝你们玩的愉快吧。”柳生道。   新娘的闺蜜们也来了,柳生也需要去打个招呼。   仁王不拦他,只含着笑往旁边走。   忍足打了招呼就没开口,只顾着在旁边看柳生的反应。   他这会儿侧过头,低声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噗哩?”   “你总问我,我也问你一回。”   “什么心情啊。”仁王眯了眯眼,“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吧?让你和我一起来。”   忍足唇边带着很轻的笑意:“我知道。”   “所以啊。他也知道。”仁王表情很轻松,语气也是,“挺奇怪的,我们算是和平分手,却一直都表现的还很在意对方。我嘛,多少有些不甘心。就算一点也好,想看到他失去冷静的样子。他也明白我是这么想的。反过来他大概也一样。很难找个形容词和名词来定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不过人都会有争强好胜的心情,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没什么别的了。”   他说完对着忍足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问一点更尖锐的问题,或者表现的生气一点?”   “我倒是想。”忍足无奈地笑了笑,“你的故意表现的这么明显,我就是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仁王笑出声。   他征求忍足的意见:“现在呢?去和你的同僚们打招呼?”   “不了。”忍足道,“去和幸村他们会合吧,我也挺想知道其他人的反应的。”   “你也挺恶趣味。”仁王摸了摸鼻子,“但你可能会失望,我又没有对着所有人出柜。”   忍足莞尔:“不,光光是我和你关系好这一点,就足够了吧?毕竟我和他们也是熟人啊。”   立海大和冰帝的纠葛,也是可以书写几十个狗血故事的。   毕竟从国中到高中,几乎每一年关东大赛的决赛都会遇到,还时不时组织一下练习赛什么的。   他们走了几步,先遇到了柳生的父母。   仁王面不改色走上去打招呼,作为晚辈表现的乖巧又礼貌。   他和柳生的关系一直很好,国中开始就常去柳生家里做客。后来是开始交往,但也一直瞒着柳生的家里人。   仁王最庆幸的就是这个。   他自己是不怕什么流言蜚语社会压力的,却一点儿也不想让亲近的长辈失望难过。   “哎呀,你回国啦?”柳生妈妈拉着仁王,“好久没见你来找比吕士了。”   仁王笑着道:“工作忙嘛。阿姨想我啦?”   老一辈不管怎么寒暄都会问到那几个问题。   工作啊,对象啊什么的。   仁王也从来没松口过:“这个不急的。阿姨你也知道我爱玩,就让我多潇洒几年。”   “你们这些孩子啊。”柳生妈妈拍了拍仁王的手。   她望见不远处丸井在往这里招手,便松开了仁王:“行啦,我也不拉着你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诶,阿姨再见。”   忍足走上来,拍了拍仁王的肩膀。   仁王侧过头看他的表情,忍俊不禁:“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挺佩服你的。”   “噗哩?”   “就是,这样啊。”忍足略微收了笑容,“对着不同的人,都是最合适的样子。”   “你说错了。”仁王叹了口气,“哪里有最合适的样子呢?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持平衡。”   “那你累吗?”   “为什么这么问?”仁王摇了摇头,“你们都觉得我累吗?可往来交际不都是这样的?我已经足够自由了,所做的选择都是凭借本心的,便没必要说累。你应该明白的。”   “……或许吧。”   仁王不想看他这样有些沉重的样子。   他大概知道忍足还有些担子没有放下。   他自己也一样。   就是因为一样,才不想再看。   其实很多事也没必要思考这么多。   就好像,他当初让忍足陪他一起来参加婚礼,就是很简单的“心血来潮”。不需要考虑后果也没必要计划过程,忍足愿意,那就没有其他问题。   任性也好,故意也好,想看看柳生的反应也好。   都是下意识的选择。   或许也想让这个人看看更真实的仁王雅治。   他现在已经不怕被读懂了。   他逐渐变得强大,有些保护自己的壳子就算碎掉也没关系。   所以他开始学着更坦率,学着把更真实的自己放在别人的视野之中。   大概对于过去,忍足要比他更执着。   最开始也是这一点吸引他的。   大概就是心理学家的“悬壶济世”吧。   当然忍足说不上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就只是放不下。   他想让他放下。   这是个挑战,有趣又有挑战性的议题。   而在那之前,他得先准备好自己。   然后……   “走了。”仁王道,“你不是还想看他们的反应吗?顺便,作为一个‘刺激源’,要足够称职啊。”   “是是是。”忍足回过神来,“但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是那么想要刺激别人啊。”   “噗哩。” 作者有话要说:  会觉得婚礼拖了很久,是因为我本来设定先婚礼再两个人在一起的。 但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话就很像是两个人在谈疗伤恋爱,不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就先让两个人滚在一起再考虑婚礼的事了╮(╯▽╰)╭ 柳生婚礼完就可以放迹部出来了。 原本还想写写案子的,每次这么打算就卡文卡一整天,我果然不是这块料,所以还是谈恋爱吧。除了谈恋爱其他也别干了ORZ 让忍足惨兮兮一下。 双部上线倒计时。 ☆、21   忍足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仁王的说法是作为一起打过网球的老朋友,又是医生同僚,还在同一个学校求学过,来参加个婚礼没什么不对的吧。   如切原真田这类不知内情又偏向耿直的就很快被说服了。   知道内情的人呢……   丸井对着仁王挤了挤眼,表示我知道你在说瞎话。   仁王给了他一个微笑:随你怎么想。   总而言之,在幸村的帮助下,忍足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风波。   而柳生的同僚们也确实有不少都和忍足认识。   毕竟东京和神奈川相隔不远,而忍足作为青年优秀医生,在业内也是有名气的。医院之间的交流活动不少,忍足是总是把握机会的。   他自己觉得留在父亲任职的东京综合病院是不得已的选择,于是有机会去外院交流都积极争取。   这一来一回,认识的人自然就多了。   而忍足的条件摆在这里,不管是不是对他羡慕嫉妒恨,当面都是亲热客气的。   “你在这里可比我受欢迎多了。”仁王笑道。   忍足无力反驳。   婚礼在正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正式开始。   柳是伴郎,伴娘则是新娘的闺蜜。   仁王看着柳生走过草坡,去牵新娘的手,在牧师面前宣誓,戴戒指,亲吻,丢捧花。   感觉很奇妙。   他还是有一点介意的,这一点介意,大概源于他和柳生曾经的关系。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前男友”一样,仁王承认自己总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就很复杂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欣慰。   这种欣慰来的很奇怪,但仁王又确实是希望看到这一幕的。   他希望柳生过得好,也希望他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有些压力,他自己承受过,便不希望喜欢过的人承受。这样就很好。   但不管怎样,这种宣誓的场面……   他无法拥有,才不可避免地觉得刺眼。   忍足侧过头,把仁王的表情尽收眼底。   在他身边的仁王比他想的要平静。   他没从仁王身上感觉到过多的情绪波动。   而他这样看过去,仁王甚至还带着一点微笑。该鼓掌时也鼓的很干脆。   能做到这种程度,真厉害。忍足感叹道。   他是不能想象自己参加迹部的婚礼会是怎样的情形的。即使是现在,他已经非常确定自己对迹部不再怀有任何期望也斩断了不该有的情感的现在,他也无法若无其事地参加迹部的婚礼。   毕竟是曾经那样爱过的人,于是就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了。   可看着仁王的表情,忍足却还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他不知道这样的难过从何而来。   他很想现在给仁王一个拥抱,却不行。   那就尽量贴近一点吧。   错开了一点位置,肩膀便能和肩膀相贴。   肩背上有了支撑,仁王愣了一下,接受了忍足的这份好意。   他不会说他不需要这个。   这是忍足的体贴,他欣然接受。   接着他又有些好笑:他对柳生的婚礼没反应,忍足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弄得他好像很悲情。   到底是他太淡漠,还是忍足的共感程度太高?   看起来冷淡,原来是个这么容易心软的人吗?   仁王什么都没说。   忍足的问题,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没什么,他自己问题也很大。   两个都不算完全正常的人,做一对病友也很不错。   而现在,他也不觉得忍足的问题有多棘手。   表面老司机,其实是纯情文艺青年,这种设定也挺带感的?   仁王的笑容里变得真心起来:说忍足纯情,这话让别人知道一定会有很多人说他脑子有病,噗哩。   婚礼的仪式结束后是自助餐会。   柳生家定下了整个民宿,如果周末两天都有时间,在餐会后自然可以入住民宿,来一次简单的温泉旅行。   亲戚自有长辈们招待,新婚的两个人便要自行招待各自的朋友。   立海的这几个人被安排在一个大房间里,和中学时的合宿大差不差——他们的合宿便是每年春末去箱根的温泉来一次放松身心的野外训练,别称郊游。   仁王提前和幸村说了要带人来,忍足也跟着住在同一个房间便显得很自然。   同样也是旧识,其他人也没觉得不对。   办理好入住手续也还是半下午,参加婚礼又没有空闲的宾客已经由结婚的两家人送走,留下来的人则各自在房间里休整。   丸井早憋了一肚子的话,这时候就示意桑原把切原带走。   桑原一头雾水,丸井不给解释。   僵持了一会儿以后一向拿丸井没办法的桑原只好以“在房间里多无聊出去逛一逛”的理由拉走了切原。切原原本就不想待在房间里,倒是溜的很干脆。在他看来在房间里还要和真田幸村待在一起,实在是容易让人消化不良。   过了十几年还是对这两个前辈心怀敬畏,切原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了。   眼见切原和桑原都已经退场,幸村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支走了真田。   这更容易了。   仁王眼睁睁看着无关人等一个个退场,剩下的都是知情人……   “我当初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么多隐私?”他开始认真反思。   丸井翻了个白眼:“你告诉我们?明明是我们自己发现的。”   “那我不承认你们也不能确认啊。”   “你明明就是有恃无恐。”丸井拍了拍手,“好啦,坦白从宽吧。”   仁王哭笑不得:“有什么好坦白的?不就是这样啊,你们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丸井颇为郁闷地想,他越来越看不懂仁王了。   之前聚会也只有幸村敢开口说话。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柳温言道。   “你这样说的我像坏人一样。”丸井撇了撇嘴。   柳无奈地笑了笑。   仁王任由他们打量,也做出一副你们随便猜的姿态。   其他人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不会把好友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而这条路光看就能看出辛苦,如果同伴能轻松一些,又有什么不好呢?   “那你们这就算是定下来了?”丸井好奇道。   仁王不知道丸井这个结论是从哪里来的:“文太。”   “怎么了?”   “你不要总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和男人恋爱与和女人恋爱,本质上是一样的。”他说,“而且不要说什么定下来不定下来,这种事不到了最后都不是定论。”   “你这话说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承诺就算说出口也做不到。”   丸井鼓了鼓腮帮子:“你这么说让忍足怎么想?”   “我?”忍足眨了眨眼,微笑道,“我觉得他说的挺对。”   “……哈?”   “不走到最后,是不会知道结局是什么的。过程也很重要。”他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仁王,“认真地试一试,不问心无愧就好。”   丸井左看看,右看看,再回过头从头到尾都没发表什么意见的柳和幸村,反应过来:“什么啊,你们的想法都差不多吗?”   “说明我和你的感情观不太一样?”仁王嗤笑道,“可是你自己也没有定下来吧,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还不是你前几年表现的那么让人担心。”丸井哼了一声,“还又找熟人。万一分手了多尴尬啊。”   “你别乌鸦嘴就行。”仁王无所谓道,“我和柳生现在也好好的,不是吗?”   丸井心想,好好的?你们这叫好好的?   可转念一想,这样不叫好好的,还能怎样呢?   是他见过仁王和柳生最亲密无间的模样,才不习惯现在两个人维持着普通朋友距离的情形。可认真回想,最开始柳生加入网球部时,这两个人甚至有过真正不和的时段,那时他也不觉得不好。   丸井愣了愣,想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他和仁王一向关系好,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关心。   不过……   和谁在一起是仁王自己的事。我们作为看客,表示支持就好。最多在他又失恋的时候在一旁安慰?丸井看了看忍足,想说不定这两个人还真的就在一起很久呢。   他便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   晚饭前柳生带着新娘来打过招呼。   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对着丈夫的“旧友”进退得宜。   她或许不曾旁观过柳生那些叛逆又热血的岁月,却至少能理解现在这个对生活有着独特的看法的在某些时刻显得冷淡的医生,也能在柳生感到疲惫时给予安慰。   他们这一群人其实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   不会为了权衡利益而妥协。   所以仁王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柳生真的结婚,那么他也是真的喜欢那个结婚对象。   这时候,只要给予祝福就好了。   仁王看着柳生,想还好,他也没变。   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拖了剧情,真是没救了…… 哎下一章来一下温泉play,然后再开始走忍足线。 忍足线走完差不多就完结了吧。都不知道这六万字写了什么ORZ ☆、22   总呆在室内也不好,在这样的场合仁王也懒得和人交际。   柳生的那些同僚大多在婚礼后就告辞归去,毕竟医生实在是没有休假的职业。一个人可以调休,这么多人……医院是要关门了吗?   既不想被这些好友八卦,又不想忍足成为被八卦的对象,仁王想了想,还是拉着忍足出了门。   民宿靠山,山上有大大小小的几个温泉,都属于民宿的范围内。   而绕过山底去到背面,便是举行婚礼的一片草地。   那儿还留着婚礼的装饰,有婚庆公司的人在处理杂务。   再往后面走就又是进山的路,而这一面就没有什么温泉了,只有一条没怎么修缮过的上山的石阶。   仁王和忍足走到了石阶的路口。   他们一路走得不快不慢,并肩,却没怎么说话。   仁王偶尔享受沉默的氛围,偶尔却也想要热闹一些。   而在这个情境下,他却处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空隙之间。   倒不是怕说得多了就透露了太多心里最好不要给别人知道的阴暗面,而是怕这些真实的一面反而变成别人的负担。   他从前就是不愿意让人看懂的人,便硬生生把自己雕琢成无法一眼望到底并且始终都不能一眼望到底的模样。在他这里,有些寂寞正该独自品味。   可他想说点什么。   没有理由,就仅仅只是“想”。   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便总是不考虑后果的。   那说点什么呢?   谈情说爱吧。   说些甜言蜜语,最是出不了错。   “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你陪我来?”这当然不是真心在想不应该,“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为什么这么问?”忍足有些惊讶又不是很在意地随口问道。   “这样的场面……直白一点说,我果然还是有很多私心的。”   忍足一边听着仁王似真似假的剖白,一边眼睛却黏在了仁王身上。   仁王出来时脱了西装外套,也摘了领带,衬衫的扣子倒是扣到最上面那颗,袖子却挽到了手肘上。   忍足原本和他并肩走着,上了山以后便落后了一步。   他走在后面,近在咫尺是仁王被皮带和衬衫勾勒出的腰线和抬腿上台阶时绷紧的裤腿。   这人是瘦的,却绝对不是瘦弱。忍足是个解风情的人,却在这个场合不那么恰当地想到某些让人气血上涌的画面。   仁王还在随意地说着:“让你陪着我是故意的?就是想看他们的反应。但又不是真的想看到,因为会失望。其实我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也或许看到了任何的反应我都会失望。我也怕你会不自在,不舒服。说起来你今天也没说几句话,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逆来顺受?”忍足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仁王走的不快,他也跟的紧,虽是落后一步,却依然是贴近的距离。   忍足犹豫了几秒,抬手拉住了仁王的手。   触手的冰凉让他愣了一下,然后他顺势一推一搡,让仁王踉跄两步背靠在道边的树干上:“那我这样,就不是逆来顺受了吧?”   仁王一时没反应过来,忍足就又换了语气:“你出来怎么不穿外套?手好凉。”   突如其来的文艺感慨的冲动被打断,就好像看一电影看到一半电影院的设备出了问题带子停放一样。   情绪被打断就接不下去了,仁王直到忍足的两只手都缠上来,才微低下头嗤笑了一声:“什么啊。”   他说:“这天气挺好的,春末,还有樱花,风也不大。登山是体力运动,穿什么外套。”   “你本来就体寒,也不怕感冒。”忍足揉了揉他的手心,又顺着他的手腕往上,在小臂上擦过。   太过轻柔的力道让人发痒。   仁王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引来忍足“你看吧”的反应:“我说的没错吧?”   ……这明明是你摸的太……了。   仁王想。   他反手捉住了忍足的手掌,手掌上薄茧的质感和掌心温热的感觉让他心里发软。   干燥的暖意传过来,仁王默默地蹭了蹭,让挽起来的袖子落下去。   他从树干上直起腰:“这样行了吧?”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这样的姿势不做一点什么实在是太吃亏了。   于是他又重新靠回去。   忍足忍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你啊。”   仁王莫名有些尴尬。   倒不是因为忍足宠溺过头的语气——他知道忍足就是有这种想要照顾人的情结。   但之前都好好的,现在在这样的场合和这样的姿势,只有他们两个人,又面对面……   “你先表现一下你不逆来顺受的一面?”他对着忍足抬了抬下巴,“把握机会啊,侑士。”   “侑士”这两个字被他刻意咬着字压着音又放慢了念出来,实在是叫人把持不住。   忍足知道仁王是故意的。   就是知道是故意的,才更能感受到撩拨的意味。   他又往前迈了半步,一只手还和仁王交握着放在腰侧,另一只手倒是从善如流绕过仁王的侧脸放在了耳后的位置。   他比仁王高了那么一两公分,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身高差,在这个姿势下却不是如此。   仁王原本就有一点驼背的习惯,向后靠着树干时身体又是稍稍倾斜的。   于是忍足难得能以一个微妙的向下的角度去看仁王。   用发胶打理的整齐的头发在走动中散出一两缕碎发,微眯起眼睛时是很分明的挑衅的姿态。   这个人没有半点掩饰,坦荡地让人觉得可爱。   “却之不恭。”忍足笑道。   他凑上去,先是亲了一下仁王的鼻尖,才顺着往下舔了舔仁王的唇瓣。   他还带着眼镜,便不打算如何激烈地亲吻。   唇贴着唇,又顺着唇线往旁边轻吮,去流连唇角的那颗痣。   这样的亲吻带着清浅的欢欣的意味,叫人心里酸酸甜甜。   仁王禁不住,他敛下眉收紧了手指。   手心干燥的温暖让他想要叹息,却忍住了。   睫毛颤了颤,他向后仰了仰,又用了一点力推了推忍足:“……差不多行了。”   “不好意思了?”忍足错开一点距离笑着看他。   仁王大大方方回视:“再不走,就赶不上晚饭了。”   继续往上走时他们就牵着手了。   仁王不怎么诚心地反省了一下,想自己不应该刻意用那样的形容词去撩拨忍足。   但撩拨的结果实在很美,他也忍不住。   他总想看看忍足失控是什么样子,又小心翼翼不去踩忍足的底线。   并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他是在意忍足的,便不想用太过激烈的方式去窥探忍足内心还不曾打开的片段,只温和地,一点一点用他最擅长的,忍足也喜欢的方法去勾。   这就是故意的呀。   他没有做半分掩饰。   他想忍足应该看出来了,却纵容着默许着。   到底是个性使然还是本来就是这个喜好?   仁王还没完全摸清。   上到山顶再往下,就能路过零散的温泉。   有的完全露天,有的用竹帘围起来了,能听得到隐约的人声。   见到人影时他们就松开了手。   一时之间仁王还真的觉得有些冷。   少了个暖手宝?   太阳下山也有些降温。   他隔着衣服搓了搓手臂,侧过头去看忍足:“我们晚上要来泡温泉吗?”   “找个人少的池子。”   人再少也是有人的,民宿有供给单人的小池子,可这个待遇当然是新婚夫妇的。   而其他人,就熟人之间搭个伴一起凑一池子,还能聊天。   忍足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找清净的场合,便在晚饭后立海的几个人结伴一起去温泉时婉拒了,说迟一点再去。   丸井脑子转的飞快,听完这句话就直接给了仁王一个暧昧的眼神,让仁王好悬没直接回过去一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污?   丸井:怪我咯?   他们两个也没有特别克制。   敏锐的都是知情者,不知情的那几个原本就不会从他们的行为举止里看出什么。   仁王和忍足的相处方式原本就没有太过直白,玩的情调也都是含蓄的。   就只是切原有些纳闷:“仁王前辈你们是打算半夜再去?你和他……两个人?”   他不太能爽快地喊忍足做前辈,又不好把这样的对比做的太明显,因而称呼上便显得含糊。   丸井自己开玩笑开的肆意,这下子又怕切原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勾着切原的肩膀往外走:“哎呀,你管他们呢,一个主治医生一个不听话的病患,谁知道他们关系怎么变好的。”   “……我记得前辈他们关系本来就挺好的?”   “狐朋狗友。两个夜猫子,不理他们。”   等到房间里只剩仁王和忍足两个人,忍足才笑出声来:“切原真是直率。”   “你这是在夸他可爱?”仁王也笑,“他确实挺可爱的。”   “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忍足笑了一会儿才收了笑意,认真看着仁王,“我差不多明白你之前说过的负担是什么意思了。”   “关爱也是有重量的,别人的期望也会给人压力。”仁王道,“不过现在就别提这个了,多煞风景。”   “也对。”   仁王要换话题,就看忍足从一边的行李箱里翻出某个眼熟的小盒子。他语塞了片刻:“你……怎么带了这个?”   “温泉这么好的地方,不带浪费。”   “……温泉水挺脏的。”   “又不是在水里。”忍足笑道,“水里我也动不了,不要说温泉,浴缸都很累。”   仁王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移开视线,他抬手捏着忍足的下巴摇了摇:“我就知道你图谋不轨。”   “之前还说我逆来顺受。”   “噗哩。”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就可以拉灯了。 至于是在房间里还是在水里还是在台子上还是在淋浴间……就脑补吧。 ☆、23   就像是忍足说的,来了温泉不做点什么实在有些浪费。   问民宿的老板点了几盏清酒做配,两个时常熬夜加班的人在深夜才去了温泉。路过乒乓球室还能听见声响,往温泉的方向走却越来越安静。   为了防止遇到人,他们去了最上面的泉眼。   深夜登山,气温略有些低,仁王倒不怕冷,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很快就在夜风里变得冰凉了。   忍足走在他身侧几乎觉得身边的人在往外冒冷气,实在忍不住吐槽:“你真的没感觉?手冰成这个样子……有病要早治,不能讳疾忌医。”   “我又不是女人,还怕体寒?”仁王嗤笑道。   忍足拿他没办法。   他索性伸臂从后面环住了仁王,一开始还是在侧面的,后来就整个人从背后把人裹在怀里。   这样的姿势往前走……   “你不累啊?”仁王哭笑不得。   “你应该多泡泡温泉。”忍足答非所问。   他们正处在情热的阶段,对彼此的试探已经充足到一定程度,也还有很多值得探究的地方。于是再冷静淡然,也偶尔情愿做点傻事。   不然怎么叫恋爱呢?   仁王想,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热情和心境是他的幸运。   温泉水微烫,对于吹了夜风的人来说刚刚好。   走到半山腰身上也还是凉的,仁王对着略显出些苦恼的忍足说这就是体质问题,其实挺好的,他反正不怕冷,这样一来夏天也不怕热了。   “你这是在消耗自己的身体。”忍足摘下眼镜。   仁王没有反驳,只是把自己脖子以下都浸在水里:“所以我现在不是已经在养了吗?医生,这就要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了。”   忍足挺喜欢听仁王喊他医生的。   特别是在颇为正式或者公众的场合,仁王用带一点调侃的语调说“忍足医生”的神情里总是有一点揶揄和一点专注。   而在水雾弥漫的地方,“医生”这个词又染上了水汽的氤氲和暧昧。   忍足的喉结动了动。   他打开从民宿带上来的食盒,把清酒倒入酒盏里,让它漂在水面上。   盛春的夜颇为安静。   水声放大了这份安静。   几片樱花越过拉着的竹帘飘进来,落在用石砖铺过的池边的平地上,也有一些落在水里。   照明的灯是明亮的,却也只能照亮池子周围方寸的土地。   被池水温热过的清酒携着暖流一路从舌头往下到胃里,烧起微弱的火。   而这把火在温泉里浸着浸着,是不会熄灭,反而愈发燃的旺盛了。   他们背靠着池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酒意上来就交换一个很浅的亲吻。   没咽下的酒偶尔会顺着脖颈流进温泉里,也不必去擦。   一壶清酒不多,很快就喝完了,气氛正好。   仁王还是拒绝在温泉里做事。   他是真的觉得温泉水挺脏。   忍足觉得他说的没错。况且在温泉里运动过度说不定就晕过去了,他实在是觉得仁王的身体还有点虚,一直没养过来。   他这么说时仁王给了他一个白眼,反手把他按在简易更衣室的柜门上。   柜子晃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手,于是忍足顺势推了他一把,把人按在木质的长凳上。   “这里没有墙,没有着力点的。”他笑道。   仁王便也半推半就地躺在了长凳上,又伸出手臂把忍足拉下来伏在自己身上。   长凳不算宽,但躺一个人倒也没什么难度。   毕竟不是板凳。   就是木头偏硬,硌的人骨头疼。   离了水池,水汽的温度就过不来了。仁王便抬手捋了一把忍足的额发:“那你就别那么磨蹭。不然又该抱怨我全身都是凉的了。”   泡了温泉的人身上的肌肉都是放松的,于是这场□□便带上了慵懒的意味。   不算激烈,甚至可以说是缠绵。   仁王顾忌着不想出声,就搂着忍足的脖子不放,断断续续地接吻,让声音都落在唇齿之间,被咽下去。   而温泉被风吹过的水声遮盖了他们并不激烈的律动。   就连喘息的声音都消融在水汽里。   他们在更衣室里待到身上真的开始变凉了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山,又去公共浴室里冲了澡。   换上干净的睡衣,仁王收拢了衣领遮盖掉身上所有痕迹。   走到房间门口已经有些疲惫,当然仁王还是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小声和忍足说突然想抽烟。   现在?你还是戒烟吧。   那就喝杯牛奶吧。   忍足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会儿说牛奶可以,但你让老板去热一下。   知道啦,忍足医生。   结果两个人就干脆没睡了。   抱着毛毯向店家借了野餐布,跑到外面的草地上一人抱着一杯热牛奶看星星看月亮。   谈谈人生理想,说说风花雪月。   他们凌晨回到房间还遇上了拿着把竹剑打算晨练的真田。   面对真田疑惑的目光,仁王镇定自若:“我和忍足去看日出了。”   “……哦。”真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仁王的论文早一个月完成了终稿,婚礼回来后便在杂志上登了出来。   老教授向来很喜欢他,这回又一次提出让他去大学代课,仁王便同意了。   “那你现在算是大学老师?”忍足有些好奇。   仁王摇了摇头:“不算。我不是公职啊。正经的职位……还是心理研究所的研究员吧。”   并没有在心理所上过几天班的研究员。   “我总觉得老教授有什么计划。”仁王道。   不然不至于这样急迫地给他铺路。   “反正多一份工作就多一个收入,是好事呀。”仁王带过了这个话题,“不然我都付不起你的房租了。”   忍足于是微笑着调侃:“你可以肉偿。”   “噗哩。”   生活在大多数时候都还是日常的,而两个人先从同居的方式开始磨合,真正双方都认可了这段关系后,默契与分寸便不用多说了。   人当然还是需要别人的陪伴。   仁王的工作走上正轨,多了一份教职对他来说没太大的影响,毕竟只是代课。   而忍足在医院的工作也愈发得心应手。   他有了伴,便不再那么乐于助人地天天值班了。不过年中时他转入ICU,值班是少了,工作强度反而更大了些。   当然了,青年精英医生忍足依然是东京综合病院最闪亮的那棵草。   恋爱是能滋润人的,小护士们只觉得忍足医生更帅了。   当医生的总不希望在工作场合与熟人遇见。   就算在医院与现在的男朋友产生了交集,忍足依然不希望自己在工作时间见到熟人。   可惜事与愿违。   不过比较起其他地方,在ICU病房的门外见到迹部,他反而没有其他情绪了。   摘下口罩,忍足面色有些疲惫。   他对着皱着眉气场也显得有些疲惫的迹部点了点头:“患者的具体手术情况可以询问铃木医生,术后有无并发症和康复情况还需后续观察。患者最迟四十八小时内会苏醒。情况稳定以后我们会为患者安排进一步的手术。”   “麻烦你了。”迹部沉声道。   忍足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戴上口罩,转身回了病房。   迹部老先生是倒在会议室里的。这个年纪了,积劳成疾,压力于应酬冲垮一个人的身体再正常不过了。而这手术也轮不到忍足,他还不够资格。   会诊的专家在很短的时间内聚集在了手术室内,主刀的医生大概会是国内的胸外第一刀。   忍足想他自己能不能弄到一个旁观的资格?   这手术肯定得在他们医院做,他作为医院的少东家……啊,偶尔也要行使一下二代的权利,对吧?   这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来了一个重量级的患者,又有心去旁观手术,忍足就自动自觉地加班了。   他去食堂吃饭时给仁王发了个信息,那边回复了一个“你早点说我就可以给你送温暖了”。   忍足笑了笑,回复“那多不好意思啊,总让你给我送饭。”   卡着探病时间的末尾,上午消失不见的迹部匆匆来了。   像是一阵风,停在ICU病房门口。   忍足尽职尽责和他说了迹部老先生的情况,又交代了注意事项。   迹部应了。   说完以后空气安静了几秒。   “麻烦你了。”迹部又一次这么说。   忍足闻言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迹部,笑叹道:“你不用这么说。医生对待患者总会尽心尽力的。”   “我信你。”迹部语气很平静。   忍足自己也是圈子里的,尽管做了个医生对金融圈也有了解。他知道迹部老先生倒下的太过突然,迹部财团现在肯定不会是风平浪静。   但这对迹部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忍足道,“我信你。”   迹部轻哼一声。   他顿了一下,看着忍足:“我没有时间一直盯着病房这里,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这里就麻烦你了。”   第三遍。   忍足心情复杂。他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看小说看得忘了时间…… 白天补上下半章。 好啦把上一章关上的灯打开。 打开一点点~ 我发现最近很喜欢写成抽烟的片段啊……之前都会回避的……想了想为什么,其实我本身真的不排斥烟酒,因为我爸是个老烟枪而我妈很喜欢小酌…… 而且我男神抽烟的片段真的太TM帅了!可以舔屏一百遍!管他真抽假抽反正是好看的抽! ☆、24   第二天忍足换班回家时正好赶上仁王上班。   仁王一看忍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在医院应该遇上了什么,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现在关心还是回来关心?   噗哩,现在赶着上班,而这个人熬夜也需要休息,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这么想着,仁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熬了粥温在锅里,你吃了再去睡觉。”   “好。”忍足应道。   交往以后仁王又撞上忍足两次胃病,有一次严重到进门就躺下了,什么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喝水也吐的程度。   仁王知道这是忍足长期熬夜又时常三餐不正常的缘故。   比较起来真不知道是谁的作息比较不正常。仁王自己也熬夜,通宵却没有忍足这么频繁。警局的值班是不会让他做的,他是属于技术工种,而忍足就不一样了,值班是整个晚上都睡不了的。   这两个人现在处于彼此都看不惯对方身体的地步。   忍足觉得仁王体寒,而仁王觉得忍足胃病太严重。   相互无法说服,就只能盯着对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有人关心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仁王去警局了路上思考了一下,给已经打好关系的ICU的护士发了消息,问问看昨天医院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来了一个来头很大的病人。就是那个迹部财团的董事长。好像是过劳突发心疾,还需要做几个后续手术。来了好多专家。”   ……迹部?   仁王收起了手机。   忍足一觉睡到下午。   他起来洗了个澡又换了干净衣服,看了看时间已经可以准备晚饭了。   仁王发了短信说晚饭不回来吃,他要加班整理资料。   忍足便叫了外卖。   他难得叫外卖。   原本就在仁王面前表现出一副很注意身体又很会养生的样子,可惜一朝胃病病发,就被打回原形。忍足也没办法啊,做医生的心理生理压力都很大,他又任性地休学了两次,还不能落下学业。工作后也不想让别人以为他进医院就只是一个关系户,学术和临床都做的很拼命。   这样一来身体健康上就出状况了。   他是知道自己胃病颇为严重了,才坚持有空就自己做饭的。其他能注意的事项也都注意着。   比较起来他的生活比仁王健康多了啊,只是仁王的身体不好不坏,看上去糟糕却比他扛造。   今天他不想做饭。   顾虑着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很忙,也可能有旁观专家手术的学习机会,他也不敢太过怠慢自己,免得上了手术台胃病复发那就糟糕了。   给自己点了一份面,忍足一边烧开水一边对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发呆。   他这时候才开始回想在医院见到的迹部。   在医院里,他看迹部就只是病人家属。   这是职业素质。   下了班便能想点别的了。   迹部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病床上的迹部老先生十几年前时的模样,和现在的迹部几乎是一样的。   那反而让他觉得陌生。   那是和他记忆里最深刻的迹部完全不同的样子。   这也很正常,每个人都在变,估计他自己在迹部眼里,也是陌生的了。   忍足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不可避免有一些想知道的事。   比如迹部这几年过得如何,有过什么经历遇见过怎样的人。   可这些他又不是那么想知道。他可以想象,却不一定要得到答案。   那就不用问了。忍足想,迹部这些天估计会很忙。毕竟迹部老先生住院这么大的事……   要直面董事会的责难,也要扛下迹部老先生倒下所带来的一系列舆论和公司内部的变动。   忍足的担心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他接过外卖员送上来的外卖,一边漫不经心地拆包装一边想,他可以的。   他对迹部的印象,不知不觉已经多了无所不能这一条了吗?   算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迹部呢?总归已经是过客了。   忍足这么想着,拿起筷子在汤里搅了搅,一边给仁王发信息。   “加班也要记得吃晚饭。宵夜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啊?我晚上带回去吧。”   “买你喜欢的吧。清淡一点就好。”   吃了大概算是下午茶的一顿午饭+晚饭,忍足换了衣服又去了一趟医院。   不是他的班,但他有些在意。   迹部到底是特意和他嘱咐一句的,他多看一眼也好。   和他轮替在ICU值班的医生是他父亲的学生,他也可以叫一声师兄,关系不好不坏,专业技术倒是可以信任的。   忍足和师兄聊过一遍迹部老先生的情况,自己又看了一遍,再去给自己带教的实习医生布置一点作业。   卡着探病的时间,迹部又来了。   这次比前一天脸色要好一些。   忍足不值班,就索性和探完病的迹部一起走到楼下。   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没经过精心修缮,但还是干净整洁的。   门诊部那边透过来的灯光让小花园并不是那么昏暗。   仅有的路灯是刚换的,瓦数不低。   忍足下午调整过心情。   他看迹部眉眼间并没有焦急的神色,便知道迹部财团的事对迹部来说不算棘手。大概他对迹部的了解还是足够的。   “你还好吗?”这句话问出来忍足有些恍然。   他想,明明自己的心情还不错,可这句话一问,气氛就不太一样?   然后他看着迹部对着他挑了挑眉。   摆了摆手,忍足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但难得见了面,就关心一下。”   “我怎么会不好?”迹部微微颔首,“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因为已经找不到见面的理由了。   而工作上也没有交集,交际也没有维持下去,自然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我们很久没聚在一起过了吧。”忍足道,“冰帝。”   “本大爷倒是想让大家聚在一起。”迹部略微露出苦恼的表情,“可大家都全世界到处飞。你现在是在这里工作,以后也说不准。”   “大概是不会改了,我家的根基在这里。”忍足想了想,“偶尔出国开个会度个假?”   “听起来还不错。”迹部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往更深入的方向聊,也不适合。   冷场前忍足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打开看了看,是仁王发过来的短信。   “你还没回家?宵夜都凉了。”   “我现在回去。”忍足回复道。   他收起手机,对上迹部了然的眼神。   他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医院离公寓本就很近,忍足下午是走路过来的,迹部说载他一程他也没有拒绝。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又坐上电梯上了顶层。   开门时闻到食物的味道,是关东煮。   他去厨房一看,仁王正把打包好的关东煮的汤倒掉,再把丸子和一些辅菜放进自己煮的汤里。汤里加了番茄鸡蛋和青菜,鸡蛋打成了花。   “这样就清淡了。也干净一点。”仁王见他进来就随口解释了一句。   忍足没意见:“要再加一点面吗?”   “你晚上没吃饱?”仁王挑了挑眉。   忍足默认了。   他自己去开橱柜,拿便携装的粗面。   吃东西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   吃完把碗放进洗碗机里,仁王先回了房间洗澡。   他的东西还放在客卧里,大半的时间倒都去主卧和忍足一起睡了。   两个经常半夜被叫起来加班的人睡在一起确实是影响对方睡眠的,可已经有了另一个怀抱,再孤枕就真的难眠了。   他擦过了头发才出来,忍足却还是从抽屉里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这大概也算是情趣的一种。   吹风机开的低档,风吹在后脑勺和脖子上有些微凉。   仁王眯了眯眼,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忍足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撩仁王的头发:“什么话?”   “比如来了什么重要的病人之类的?”   “你知道了啊。”忍足道,“打探消息了?”   “科里的小护士很愿意和我八卦。”   “是是是,仁王君魅力无限。上次七夕节居然还有人让我给你带礼物。”忍足说着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真让我伤心。”   仁王便笑出声来:“放心,院草还是你。”   “那不是肯定的吗?你只能算家属。”忍足道。   他的声音在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依然很清楚。仁王喜欢他的音色,也夸过他的声音就像是乐器。当然他后面还补充了一句他自己是音痴所以可能有感官误差。   “迹部的父亲住院了。”他说,“这几天他大概会天天来探病?也不一定,来一个重要的项目他就去出差了。至少手术的时候会回来?”   “你和他很久没见了吧,不多聊聊?”   “算了吧,他应该也没有时间和我聊天了。”忍足道,“分手后再做朋友真的很难。”   仁王没反驳。   他问一问迹部也就是象征性的。   交往前花费了很多功夫来试探,也提过很多次迹部,那都是欲擒故纵的手段,交往后自然不会再提。   他总是能明白自己的自私的,所以上次让忍足陪他一起去参加柳生的婚礼也很坦然,这次问一问迹部也很直白。   我还是不想他太在意迹部?   可完全不在意也不舒服?   类似的心理吧。   不过才刚见面呢,也没什么好谈的。   他这么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了?”   “差不多了。”忍足关掉了吹风机。   他收好线。   而仁王也抖开了被子。   “睡吧。”靠着人躺下,也没有刻意抱在一起。   总之是躺在一个被窝里。   过几天再关注一下。闭上眼之前仁王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渣吗? 没有吧,他们也分手很久了啊。 分手再见面都很尴尬的。 写到这里大概是,虽然都是分手后再见面,不过仁王和柳生是表面上冷淡其实关系还可以,而忍足和迹部大概是表面上很和谐其实更淡一点? 因为我可以想象仁王和柳生偶尔联络甚至约出来见个面打打球聊聊不可言说的过去的场景,但是没有办法套在忍足和迹部身上。忍足和迹部的见面……我总是只能想到酒会,没办法脑补私下的场合。 ☆、25   迹部老先生的专家会诊还算顺利。   忍足本就是ICU医生,去争取手术旁观和跟床看护也不难。   来的专家有些是退休返聘的,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还有的是他跟着父亲交际时见过的,聊过一些场面话。现在是大好的“偷师”机会。   忍足事业心不弱,自然把大半的精力都投在了这上面。   他和迹部的接触不多也不少。   迹部也不是每天都来探病的,隔几日来一次的光景。不一定都碰上他值班。   很多时候别人越是在意自己才越发别扭。   而放在忍足这儿,仁王没什么表示,他反而有那么一点的失望。   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   这种情绪没能堆积很久。   仁王那边出事了。   是九月的一天,心理研究所的研究员早晨去上班,发现老教授死在研究室里。   老教授也有七十多岁,若是当真过劳死在研究室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现场很干净,老教授看上去就像是睡了过去。可是第一目击者的研究员却马上报了警。   因为老教授的模样,分明是他最新的论文里用来当做案例的受害者的模样。   看似是安眠药自杀,其实是凶手远程挑唆犯罪。   摆出祈祷的姿势,仿佛希望下辈子安平喜乐。   老教授并不信教,而研究员忙论文忙了几个月,再清楚不过细节了。   仁王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和老教授不是血缘关系,不用避嫌。   他收到通知就去了现场,微妙的感觉让他全身发凉。   然后是法医的报告和现场的照片,还有老教授已经收尾还没完全定稿的论文成品。   案子就分在重案组,人际关系的调查和细节的排查按部就班地展开。   仁王站在展示板前面对着现场的照片和报告皱着眉。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仁王,老教授应该没什么仇家吧?”同事这么问。   仁王心情很糟,只淡淡地道:“老师他做了这么久的警局的顾问,寻仇的可能性不低。”   与其说是证据,不如说是第一感觉。   仁王的直觉向来很准。   但他的专业告诉他不能相信直觉。破案只能靠证据。   没有证据,一切都免谈。   没有明确的线索链和明确的破案方向,靠一点一点排查,工作趋于繁琐。   组长没让他们加班太久。   疲惫会让智商下降,而破案需要清醒的大脑和清晰的条理。   仁王满脑门子官司。他开车回了公寓,看了看时间,忍足还要更迟一些。拿钥匙开门锁时一张卡片掉落在玄关前的垫子上。   仁王弯下腰捡起来,把卡片翻过来。   “意外之喜。漏网之鱼?”   与处在现场相同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大脑。仁王于是明白他的感觉没有错。   咬着牙关了门,又开了灯去仔细看卡片。   印刷字体,白纸黑字,再没有别的了。还居中的特别漂亮,对强迫症格外友好。   纸的质量还不错,是打印店里最贵的那种纸。   更多的?   更多的就没有了。   仁王呼出一口气。   他把卡片放到玄关的鞋柜上,去书房把已经有的线索列了出来。   最终的目标已经确定……   不,不能这么想。   这么想的话,会不会又中了真正的凶手的下怀?   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没错。   仁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   他洗了澡出来忍足正好回来,换完鞋拿着那张卡片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我收到的。”仁王道,“你这是高档小区,没有登记进不来的吧?”   “啊,通常情况下是这样。”忍足道。   等到睡前他去看了社会新闻,发现首页的推送里老教授的死讯时,他才严肃起来。   联想到那张一看就意有所指的卡片……   他下楼去楼下的书房里找仁王。   “你……还好吗?”这种语焉不详的问法。   仁王一开始没听出来忍足问的是什么,回过头去看忍足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他想他没办法说自己很好,可这种事……   “那张卡片,是从哪里来的?”忍足问道,“你问我小区的进出……不会是门缝里吧?”   这种推理小说常见的桥段。   仁王不置可否地颔首。   案子是没办法说的,忍足也知道自己不能问。   可其他的呢?   “你是不是……”忍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了个问题,“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大学的时候,是牵扯到一个案子里,才转修心理学的?”   仁王愣了一下,整个人转过来抱着椅背,微抬起头去看忍足:“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感觉?”   “……感觉啊。”仁王想感觉真是挺奇妙的。   他想到的,也是这个。   已经结束的案子没什么不能说的。而其实这个案子当时闹得不小,新闻也发了很多次通稿。要不是当时网络还不如现在这样普及,事情会闹得出乎意料的大。   “当时的定义是模仿犯罪。”仁王很慢地想着措辞,“那几年那类的作品不是挺多的吗?替天行道,正义的组织?小说,影视,漫画。尽管这种人或者这种组织在这些作品里的结局都不怎么好,现实中也总会有人觉得我这么聪明,一定能瞒天过海?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逍遥法外。”   “我看过案子的报道和一些推理。”忍足左右看了看,把琴凳拖过来坐在仁王面前,“确实不太真实,特别张扬。”   “那个人就是这样。”仁王很轻地扯了扯嘴角,“聪明,但是偏激。老师说的,心智发育不完全。当年老师还没有这么温柔,明里暗里骂过人不少次。”   忍足不打算听细节。他也知道细节仁王是不会说的。这是属于保密档案,能说出来的,就是新闻通告让市民知道的,更多就没有了。   可他想知道的也不是细节。   而是……   “漏网之鱼是什么意思?”他努力回想那个案子的说明,“你不可能是预定的受害者,你只是一个学生。……等等,学生?”   “噗哩。”   “……对,我记得你说过你收到了邮件,还回复了。”忍足想起了前一年在病房里仁王当做故事讲给他听的话。   他那时也确实是当做故事听。   “接到邮件又回复的人很多呢。”仁王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为什么会有卡片?”   “因为我现在是警察?”仁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想太多了,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那你起码和我说一声安全不安全?”忍足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想再在我工作的地方见到你的。”   “不会的。”仁王推了推他的肩膀,“卡片也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我白天在警局,有什么好不安全的?”   都是空话。   睁着眼说瞎话。   忍足却也没办法再追问更多了。   仁王当然是知道漏网之鱼是什么意思的。   当初收到邮件的人真的很多,回复的人也很多。按照几个邮件的心理暗示去做的人更是不少。这个案子当初闹得那么大,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动手的人真的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直接伤害者和间接伤害者,哪一个影响更大?   仁王当然是什么都没做的。他只是在警察找到他的时候配合了工作。   邮件里的心理暗示对他没什么用。   还有什么呢?让那个年初才放出来的人对他另眼相看的理由?   是只有他一个人成了老教授的学生。   所以给他这样明显的提示,也是这个原因吗?   这算是宣战?   还是误导?   焦头烂额。   仁王半夜里迷迷蒙蒙没怎么睡着,整个人脑子里还在想着案子。以前经历过的,和现在这个。   他还是很难过,一想到案子就想到老教授,一想到老教授心里就凉的发疼。   记挂着还和忍足躺在一张床上,他僵着身体没有翻身,侧着背对着忍足自顾自闭着眼睛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落在肩背上。   “你这里的筋都硬了。”忍足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睡不着吗?”   仁王呼出一口气:“还好。”   “给你揉揉吧,别想太多,先睡。”忍足手掌发力,“睡不好你明天会暴躁的,工作效率就降低了。”   仁王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控制着自己放松了身上的肌肉,把脑子里的东西尽量清空。   睡意很慢地涌了上来。   他索性翻过身,滚着靠在忍足身侧:“抱歉,打扰到你了。”   “道什么歉啊。”忍足叹道,“睡吧。”   他抬起手搭在了仁王的腰上,隔着一层薄被。   仁王渐渐的也就睡着了。   生物钟让他如往常一样早起。   睡眠不算太充足,可精神却也还好。   从床上坐起来,他发了一会儿呆。   忍足的上班时间比他要迟一些,主要是仁王上班前还有固定的晨训。   仁王如往常一样去洗手间洗漱了,给自己简单做了早餐。   出门前忍足正好下楼。   “我这几天就住在警队宿舍吧。”他对忍足说,“这个案子结案前。”   “要加班?”   “嗯。”仁王点头,“宿舍方便一点。”   而且这里不安全。   他看到卡片时,想的其实是,能跟到家里来,那万一忍足出了事……怎么办?   他赌不起。   如果真的是冲着他来……   “你最近也小心一点吧。”他玩笑一样道,“我可不想连累你。”   “胡说八道。”忍足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你才是要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状态,心情很复杂。虽然早就想到不会过但真的没过还是有一米米的难过的。主要是大部分同学都过了就显得心里不是很舒服。人的劣根性啊。 然后从现在开始到工作定下来之前就是动荡期了? 心里的压力很大吧。 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开始攒人品,三月有个很重要的面试,如果过了(感觉是天上掉馅饼)就万事大吉。发现世界上的事真的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然后就是忙春招了。 只有在找工作的时候会觉得啊当初大学留省就好了ORZ 会尽快把手上的几篇文完结掉的,开学以后就没有固定的时间表了。赶场招聘的话就不会有写文的时间了。这篇文已经要收尾了,撒谎那边就慢慢磨吧ORZ至于时空碎片,本来就是短篇点文,也很快。 新文在稳定下来之前是不会开的,如果工作比较轻松会再考虑开大长篇,工作累就再说ORZ目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26   忍足路过急诊室时抬头看了一眼急诊室那头开着灯的挂水的两排公共座位前面挂着的电视。   电视上是地方台,正好在放新闻。   他顺势站住了脚步。   “日前上议院……东京市博物馆……”主播有条不紊地用播音腔念着。忍足心情有些微妙,他在等着什么,又并不想要真的看到什么。   结果等到新闻放完都没等到“提醒市民注意安全”的消息。   也对?按照仁王之前漏出的只言片语,再联系一下十几年前的那个案子,普通市民是不太需要注意安全的。   需要注意安全的,是不太遵纪守法的商人政客们,又或者是……   曾经为“维护正义”而添了一把火的那些人。   需要注意安全的,是那个真的好些天没回家的人啊。   说搬走就搬走了?   不,东西倒是没有拿走。   所以那个家伙原本就在警队宿舍留了很多日用品吗?还是重新买?   不,他不会那么奢侈。   从头到尾都是“借住”吗?   忍足面无表情回过头,想自己居然在工作时间胡思乱想,实在是没有做到职业要求。   迹部老先生苏醒以后的恢复在医生们会诊时预想的范围内,因而手术计划和相应的理疗计划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忍足积极争取了,也成功地作为助手参与了两次手术,也继续跟进治疗学习中,却没有预想的那么高兴。   迫切感和满足感还是有的,对专业的追求和基本素养也在,可空闲的时间,他也不仅仅是只思考着工作。   也在想着某个人。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久违的。   和仁王在一起的过程更像是两个疲惫的人在觉得寂寞的时候相互靠近相互汲取温暖。   他一直以为夹在他和仁王之间的东西有很多。这是一段慰藉多过激情的恋爱,彼此相互取暖时的温情要盖过情绪上头时掏心掏肺的渴求。   仁王太敏锐,试探地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又不让人反感。   于是分寸这种原本很容易产生摩擦的问题几乎不存在。他们没怎么磨合便生活的安然平淡。   忍足突然有些不忿。   不忿的点在哪里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就是突然地,心里有种微妙的不爽。   回到ICU病房区旁的值班室,距离交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同事正在病房里,忍足便整理了自己的白大褂,拿着记录本走到走廊的窗前。   夜里的天色颇沉,看不到几颗星星,连月亮都被云遮挡。   脚步声停在他身边不远处。忍足侧过头,看见面上浮现着一丝疲惫的迹部。   “你昨天没有来探病?”看了登记表的忍足随口问道。   “昨天有会。”迹部道,“和探病时间撞上了。”   忍足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没什么可以聊的了。   倒不是没有共同语言,而是在这个场合追忆往昔会显得特别傻也特别没有意义。   工作上的交集是没有的,如果聊迹部老先生的病情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往专业了说迹部也没办法完全听懂,往通俗了说……   唔,忍足也并不是主治医生啊。   每天和迹部说一下迹部老先生的日常状态倒是没关系,说的细了,味道就不对了。   这样想或许会太过敏感,但这是忍足的习惯。   他几年前也怀疑过自己这样过于细的雷达是不是不太恰当,很多时候这样的态度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但时间一长,他也就反应过来,他原本就不是会与人有特别深刻联系的人,点头之交要多过知己。能说真心话的朋友不是没有,他却也不太会说的深了。   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愿意一个人承担。   久而久之便也觉得敏感一点没什么不好,不容易受伤。   与仁王有了关系的转折后,他从仁王身上看到了一些别的。   比如某人同样也是敏感的,却在敏感的同时意外地心大。   说出口的话,自己的伤口,肩膀上的担子,世界的压力和身边人的友善。那个人什么都能看清也什么都能利用,让人觉得可怕,却奇异地也让人觉得单纯。   单纯。   这个词怎么能和仁王雅治联系在一起呢?   可他还是没来由这么觉得。   分明是哪里都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可那么多通透与人性糅杂在一起……   忍足抬手推了推眼镜。   他突然想起前一年的秋天,他在手术台上看过的仁王身上都是血的样子了。   真糟心。   沉默还没持续的太久。   在走神的情况下要找什么话题呢?   有点难。   可两个人都在走神,也就没什么了。   忍足原本想问一问家长里短,又觉得没必要也没立场。   所以到底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难不成要问一下迹部财团最近的发展计划吗?   他可是好久都没有看财经新闻了。   交班的同事怎么还没有过来?   白大褂的口袋里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   很短。   他以为是什么领导的指示,按亮了屏幕才发现是某个人的号码。   他们这么多天里几乎没有联络,像是在比谁的耐心更足。   大概有那么一点赌气的成分,更多的却是工作要求。仁王走的那天说过他为了安全起见他会断了联络,如果出外勤也会有手机关机的情况让他不要多想。   可十天半个月都是这样,真是受不了。   上网一查倒是很多警嫂的树洞帖。   忍足当时忍了又忍没点开,想自己还是不要和怨妇一样。工作这么忙还想七想八,都是不够专心。   只好开了聊天工具,絮絮叨叨地发了语音让人记得按时吃饭睡觉添衣注意安全。   没有任何回复。   连新闻都不播,忍足是真的有点怕。   他点开短信,有些生气又有些焦急。   “有点想你。你今晚值夜班?”——仁王雅治   “我都要以为你失踪了。”——忍足侑士   “噗哩,这么大怨气啊。等你巡完房我给你打电话,有点事想和你说。”——仁王雅治   “行吧。最好不要是什么让人心情不好的事。”——忍足侑士   “所以你现在心情不好?给你一个吻当安慰?”——仁王雅治   “你吻给我看看?”——忍足侑士   确实是挺大的火气了。   不过发信息时人的性格原本就会和说话时不太一样。   等了几秒没有收到回复,忍足就知道仁王这是不打算继续陪他抬杠了。   就这样等电话?   我分明是脾气太好了才对。   他这么想着,把手机放回原位。   再抬起头时迹部的表情已经变成玩味了。   忍足想这算是有了话题了?   好像也没有。   迹部会问吗?   “你……”迹部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说法,“和恋人吵架了的话,别赌气。”   忍足勾了勾唇:“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你很烦躁。”迹部挑眉看过去,“很在意却装作不在意。”   “太犀利会惹人厌的。”   “是吗?”迹部反问道,“你讨厌我?”   “断章取义。”   “我想也是。”迹部轻笑了一声,“能让你和别人吵架,也不太容易了。”   “就这么肯定是吵架?”忍足也笑道。   “闹别扭?”   “也许。”   迹部便感叹道:“能让你闹别扭也不容易。”   “那是你太高估我了。”忍足道,“我也是会为了一件小事而生气的。”   这句话好像有些太超过了。   忍足又不想往回找补了。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仁王有事没事的倾诉,忍足已经不吐露自己的心声太久了。他说的话大多是吐槽,而内心真正的想法却总是埋得很深。   仁王一直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来纾解,效果还是有的,却并不很明显。   “我们没有在吵架。”忍足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他’?”   “是啊。”忍足侧过头看向窗外,“你也认识的。”   迹部便点了点头。   “父亲出院后,我会找个时间做个聚会。”他说,“到时候别和本大爷说没空。”   “你能把大家都聚在一起,那我当然去啊。”忍足笑道,“终于打算做二十周年聚会了吗?”   “啊嗯。”   这大概是一种隐晦的“携伴”邀请吧。   忍足想他到底要不要问一问迹部现在的感情状况呢?   不想表现的很在意。   如果他们一直只是朋友,那么多关心一些反而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因为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关系,现在才会有很多话都不能说了。   不,也不是不能说。   两个人也都很敏锐,说了也不会误会。   可还是……   算了吧。   忍足想,少说两句,能避免的误会直接避免就好。   就算被嘲笑想太多,也比事情真的发生了才去弥补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知道怎么解释。隔了很久憋出来的一章,写一写忍足现在的状态吧。 就是标准的“顾虑太多”啊。 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大方一点就不会怎么样了。 不过我一直觉得迹部和忍足之间的关系多少是有一点“争锋相对”在的。忍足对迹部的态度和冰帝其他人对迹部的态度不同,也和其他学校的部员对部长的态度不同。少了那么些的“仰视”……这么说应该没错? 以及这周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面试,所以这周没有任何更新了。 等面试结果出来……不管好不好……会先填这篇。 这篇完结以后去写欠着的仁切的点梗。 撒谎那篇慢慢耗吧…… ☆、27   仁王并不知道忍足正处在有一点尴尬又有一点无奈的境地。   他按灭了屏幕,整理了等会儿会议会用到的资料,打算开完会再和忍足打电话。   他在工作时是绝对冷静的。   这倒不是说他平时就不冷静,或者工作起来有多六亲不认。只是他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固有的逻辑,什么时间要做什么事都是明明白白的。   这样的性质直白掰开来摆在别人面前只会让别人觉得可怕。   也幸好他本身有着“心理学专家”的头衔,做成什么样都不让其他人觉得夸张了。   他这些天一直在加班。   不仅仅是因为老教授的案子。   这个案子牵涉的太多,他一个“青年才俊”还不够当盘菜。   甚至于,他被牵扯到这个案子里,除了老教授的学生这个身份外,更多的是十年前的涉案人的身份。   心理评估,资格审查,职业评估,被调查,还有在嫌疑人与警方的交锋中因为身份敏感而成为了“诱饵”,这才是这段时间里他参与这个案子的方式。   好不容易闲下来,才想到了忍足。   人如果陷入一段感情,自然就有了弱点。   忍足算不算弱点?   不知道,不确定。   但他确实是足够在意忍足的。这样的在意到了什么程度,仁王懒得弄清。   感情里掺杂太多理智并不是好事。他在试着改变。好的是在这一点上忍足毫无发言权,因而他们甚至连冲突都没有。坏的……   就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把戏,偶尔也会让人觉得心累吧?   “能让你发脾气,真是不得了了。”仁王在警局后面的操场上挂着耳机坐在双杠上。   深夜的星星若隐若现,想象一下他们所见的其实是同一片星空也有不一样的浪漫。   低沉的声音在电流过滤后也格外适合深夜频道:“发脾气?”   “那算撒娇吗?”   “文字和语音通常是两种人格。”忍足道。   仁王笑了起来:“噗哩,所以以后你要在短信里打上一些表情符号吗?”   “与时俱进。”   “值得鼓励。”   好久没见的恋人聊起天来居然能还如此不痛不痒。   虽然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是了。   其实他们大概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算不这么日常,问一问你的工作如何,有没有在我不在的时候看上什么别的人……   总之是有很多可以问,也很多想问的。   结果都没说。   到底是嘴硬还是习惯使然,也分不太清楚。至少仁王确实是想要知道在迹部老先生还在住院的时候忍足和迹部是怎样相处的,却在犹豫后没有问出口。而忍足当然也想知道仁王是不是真的有危险又会不会再一次躺在手术台上,可拿着电话也还是温和的问候。   干脆就说情话吧。   把想念告诉对方,总是不会错的。   虽然他们也说不出多肉麻的话。   “今天的月色很美。”忍足道。   这个梗太老了。仁王腹诽:多云的天气看得到见鬼的月亮。   你哪里是这个风格?   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那样的嗓子太适合说情话。   仁王得承认在这一点上忍足得天独厚。   “确实挺美的。”他说。   “什么时候搬回来?”忍足道,“我没从新闻里看到一点消息。”   “并不是能放在新闻上播的东西。”仁王后仰着又借着双腿和腹肌的力量坐回来,“等案子结束吧。”   “听起来还有很久。”   “唔,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些程序和体制的改动,不仅仅是案子本身。”仁王道。   “会没事吧?听起来挺危险。”   “人身安全是完全有保障的。”   忍足多少有些听懂仁王话里的意思。   他也不多问了,只说:“我昨晚收到了转账的短信。”   “给你付的房租。”仁王笑道,“表示一下我没打算一走了之。”   “你可以不用给房租。”忍足轻叹道,“对,你不用再付房租。”   “那多不好意思啊。”   “呀嘞呀嘞。”忍足实在是对仁王这种打着哑谜还硬是要表现出来的样子没辙,“你……”   他顿住了,好半晌没组织起语言。   仁王便忍不住笑。   他觉得忍足这样挺有趣的。   调情的话多肉麻都能说,偏偏这一类类似于“剖白心迹”的话语却说不出口。   其实这不是很好的场合吧?   可却是最好的时机。   仁王眨了眨眼:“我什么?”   “你——”   “我又不是付不起房租。”   “不是付不付得起的问题。”忍足很慢地道,“总之……你付房租,我不太高兴。”   这样的说法。   再说的直白一点就好了。   仁王想。   他花了不少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借由忍足最初的冲动去引导着,最终也有了不错的结果。   也对,他没必要太贪心。   这一百步里,最初的那步是忍足先迈出去的。而算一算,他们走过的距离最多是四六开,限度范围内的公平。   “噗哩。等案子结束,你陪我回家一趟吧?”仁王道,“见一见家长什么的……如果你敢的话。”   “激将法?”   “不,只是在征求意见。”仁王一边笑一边表示自己的坦然,“这是我也不太确定的事。”   “你确定我和你父母见面,会没事?”   “不确定。”仁王道,“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嗯,情绪表达?”   忍足在电话那头很低地笑道:“这可不是适合在电话里谈的话题。”   “那就见面再说吧。”仁王道,“关注新闻是好事……虽然你是不太可能在新闻里见到我的。”   “一切保密?”   “专心工作呀。”   其实聊了电话才发现,他真的挺想他的。   并不是多么迫切的想念,而是渗透性的,层层叠叠却很薄的。   孤独太久的人一旦习惯了拥抱,那么那份温暖,就真的很难再舍弃了。   仁王舔了舔唇,想他也是血气方刚的中……阿不,不是中年,是青年男人啊。   青壮年,对,青壮年。   心里不想,身体也会想的。   ……不,不能这么不纯洁。响应领导的号召。   他还是用心灵想念忍足吧。   仁王挂了电话,回到了值班室。   他打开电脑,又重新打开邮件的页面。   “对手”比想象的更理智,撒网一样散发在青少年邮箱里的邮件在初步拦截过后还有不少。   仁王主动去撩,也没有得到太多回复。   这样冷静的人是最难对付的了。可又真的是这么冷静吗?   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情绪,老教授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结局?   仁王对着邮件一字一句地打字。   会有弱点的。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   他有,那个人,也不例外。   不管是好胜心还是愤怒,打破“对手”的固有频率,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没有心情写文…… 而且写到案子真是骑虎难下,好容易就进入各种狗血俗套了ORZ 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设定这个呢…… 感觉大四一年尝到了真正的象牙塔和社会交错的复杂性心情。 写不了纯纯校园剧情了,一脑门子官司。 至于这篇,真的想收尾了。可是怎么收呢。 明明剧情都已经结束了啊ORZ 非常无奈。 我预警一下算了:案情不会写哦,我就只写他们两个谈恋爱的心路历程算了。所以下一章就直接跳时间了。 不然好麻烦啊,主要是现在脑子里没有空间想这一类的情节。你看我隔壁的特工AU就完全没法写,因为没有在想脑洞。 还是普通的调情和日常……比较……我比较擅长吧。 ☆、28   迹部老先生的最后一个手术,忍足久违地在手术安排室里见到了他父亲。   并更久违地在之后进了同一个手术室。   他心情有些复杂:十年前,还在念医科学校的时候,他当然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和父亲做同一台手术就好了。那可都是年少无知时的幻想,却没想到真的成了真。   不提父亲的身份,忍足先生也是国内知名的胸外一把刀,专家中的专家。会有那样的想法也是自然的吧?   手术后忍足先生摘下口罩,喊了忍足。   父子俩权衡了一下,没有在医院食堂,而是去了医院对面那条街步行五分钟左右的拐角处的咖啡馆。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下班时间街道上的车流走走停停的,却并不特别吵闹。像是驱车的人各自疲惫各自寂寞,各自奔波在独行的路上。   忍足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想起总是外带咖啡还喜欢多点一份牛奶,弄得咖啡奶味重的不行的仁王。   他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喝法。   仁王却开玩笑一样说他怕苦,这样刚好。   那又为什么不加糖呢?   我也怕甜啊。   奇怪的人。   却奇怪的很让人挂心。   他搅了搅杯里的咖啡,有些想知道仁王现在在干什么。   又在加班?   还是在警队食堂和人插科打诨?   案子快要收尾了吗?   他从前无法想象自己会和交往中的人保持如此微弱的联系。   他不算粘人的类型,却喜欢无微不至地表现自己的“体贴”。问候,关怀,甚至小惊喜小浪漫,他能安排的妥帖。这大概能构筑一份梦境一样的爱恋,却也显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而完全的真实,又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慌。   那是控制不住的东西。   这样的自己,算是在这段感情里进化了吗?   思绪转换的很快。回过神是面前的男人咖啡勺轻微触碰杯壁的清脆生意。   沧桑却并不苍老的男人流露出一股子精英医护人员特有的冷淡气息,是忍足从小到大都熟悉的模样。而这样的男人几乎面无表情地在抿了一口咖啡后,很直接地开口:“你又变成独居了?”   “爸。”忍足无奈。   “不是又被甩了吧?”表情很淡的男人调侃时的语气也很淡,甚至听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   忍足为着突如其来的“问候”而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他和父亲不算特别亲近。做医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时时刻刻在待命。他小时候因为父亲的频繁调动而频繁转学,养成了现在这样不喜欢和人过分交际的性子。而事实上,就算跟父亲在同一个地方,也不代表他能多见他几面。   早上很早,或者晚上半夜。   这是个把大部分生命都奉献给了工作的人。他理智上敬佩,情感上却无法坦然表现亲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至少他冰帝的同学,也没几个和自家父亲特别亲密的。   忍足想起仁王半真半假抱怨过的和家里的“战争”。   在他的角度,能和家里有一场“战争”,也不算坏事。   万事太平,偶尔也让人觉得难过。   那么现在呢?   他的父亲……这算是在关心他的人生大事?   忍足有些受宠若惊:“爸,在你眼里我就是会随随便便被甩掉的人?”   “你不是每段感情都无法长久吗?”忍足医生道,“这次你和人同居了大半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忍足听着觉得有些奇怪。   他试探道:“爸……你这是……”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您别瞎猜了。”忍足无奈道,“我没被甩。我们还没分手。他最近工作上有点事,搬去职工宿舍了。”   “哦。”忍足医生淡淡应道。   他大概是在关心我?   忍足突然有了这样的实感。   他心中五味陈杂。   很难形容的心情。   他当然知道,做父母的,不可能不关心孩子的。但是他从小到大,至少从国中搬出来独居以后,求学,求职,都是一个人做的决定。   他和迹部也闹的很激烈过,双方的家长却毫无动静。而他后来自己去申请了志愿者,去贫困地区,又去战乱地区,去做无国界医生……总归是没有任何阻挠的。   也就是后来回国时,他母亲希望他能去父亲就任院长的医院。   不过他入职没多久,他父亲就去了分院开辟新业务,去主持医疗制度改革去了。到底也没受到多少便利,反而还因为忍足这个姓氏得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一年前忍足是不会多想的。   可此刻,他面对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的父亲,心情却复杂难言。   是听了太多仁王有意无意的心理学暗示吗?还是真的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见到父亲依旧英俊的脸上清晰可见的皱纹?   “您想见见他吗?”他问道。   大概是想起了前几日夜晚里的那个电话。   那样坦然地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见父母的仁王。   能带着一个人回家……是让人紧张又满足,这样的心情吗?   忍足医生不知道忍足一系列的心理过程。   他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长的很大,长成一个沉稳可靠的男人的儿子。   很多消息都是从妻子的絮叨中捕捉到的。然而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听妻子的絮叨。人生轨迹和成长的记录,他大概也算是一无所知的。   但比起他的一些同事,他还算是幸运的。   他和儿子虽然生疏,但感情还是有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说。   至于带回来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忍足医生表示,只要不触犯法律,同时也属于同一个物种就可以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因为恋物癖或者想要和自家宠物结婚结果被送来心理科的人。   同性恋?   小事。   这个咖啡只喝了很短的十五分钟。   忍足医生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忍足跟着站起来,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爸您记得吃饭!”。   得到了忍足医生一个柔软而复杂的眼神。   忍足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儿,打了个寒战。   ……有点,肉麻?   但这是好事吧?   他这么想着,给仁王发了个短信。   “我父亲说想见见你。你觉得呢?”   他那天晚上并没有收到回复。   孤独寂寞的忍足医生站在医院的值班室,想这恋爱谈的,两个工作狂要怎么好好相处哟。   隔天换班的时候听到了警笛声。   和救护车的声音混在一起,嘈杂而鲜明。   他原本有些困顿,却被这样的警笛声而惊醒了。   走出办公室从窗户往外看,看到几辆警车跟着救护车就停在医院楼下。有几张脸是眼熟的,在去年某人的病房里见过。   他突然清醒了。   看到警车并不代表什么?   仁王自己说的他不出外勤了。   可你也不能全信他说的啊。   那家伙是个“欺诈师”啊。   况且,不出外勤,那一年前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忍足脑子里迅速地刷屏了如上的念头。   他当然也明白这样的担心很没道理,什么消息也没有,警局那么多人,再说受伤的还可能是证人甚至是嫌疑人。   可是……   可是……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他和仁王,是恋爱关系啊。   他喜欢他。   也关心他,担心他。   在意他,挂念他。   爱……他。   忍足深呼吸了两次,重新扣上白大褂扣子的手还是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去压制手的颤抖。   来交班的同事好奇问道:“忍足君?你不回家吗?”   “这么大阵仗,可能会人手不足。”忍足扯了扯嘴角,“我去看一看情况。”   “忍足君说的对。”同事点着头。   忍足才不在意这到底有没有道理呢。他就是想去看了又如何?这是他工作的医院,还有哪里不能去吗?股东名字前面都还有“忍足”两个字呢。   电梯太慢,走楼梯更快些。   膝盖有些酸,年纪大了?   忍足一路下到门厅。   到的时候担架已经抬进急诊室了。   跟着的几个警察身上有些脏乱,似乎也起了争执。   忍足走过去时听见了只言片语,大概是设了个套,引诱了什么什么的。   所以到底受伤的是谁啊?   嫌疑人?   还是这些基层工作者?   “忍足医生?”人群外围的警察里有人认出了他。   忍足对着他点了点头:“出什么事了?”   “哦,我们一个紧急行动。”执法者笑的一脸憨厚,“行动很成功!”   “你在跟谁打招呼啊?”旁边有人问。   “就是忍足医生啊。之前仁王老师受伤住院时的主治医生。”   “这么年轻?”   “精英嘛。”   “确实不一样。”   ……   忍足听得有些急:你们能不能说重点?   他轻咳了两声:“我就是来看看。哦对了,你们知道仁王他——”   “仁王老师啊!”憨厚脸用力地握了一下拳,“仁王老师这次真是太神了!我就说仁王老师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心理学家嘛,还被研究所那边来的……哎,不说的。仁王老师是真汉子!”   ……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事。   不过既然被这样夸……   那就说明……   “忍足?”熟悉的声音,“你还没下班?”   忍足猛地转过头。   某个被他问候了很久的男人拎着外套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抿了抿唇:“下班了,听到动静下来看看。”   “担心我吗?”有些恶劣的男人舔了舔唇笑了笑。嘴唇有些发干起皮,牙齿扯掉干皮后唇上渗出一点血迹。   忍足想舔。   他忍住了。   大概是某种介于怒火和肝火之间的情绪在这个人这样有意(大概是有意)的撩拨下变成了另一种火。   他勾了勾唇,只笑却不答话。   跟着仁王的人与大队伍汇合了。   在医院里也不用担心别的什么,仁王便大大方方打了招呼说这是我主治医生我去和他聊聊啊就扯着忍足往楼上走。   忍足想我还没吃早饭还没睡觉刚才还跑下了十一层现在要陪你爬几楼?   “不想我吗?”身上有尘土和很浅的汗味的男人压着嗓音这么说。   忍足轻哼一声:“想,当然想。”   至于是怎么想的……   “值班室,洗手间,安全通道?”忍足道。   仁王:“……噗哩?”   “虽然我都不是很满意。不过现在也没办法马上回家——办公室也不错。锁门就行。”   “你也不嫌脏。”   “放心,我办公室有洗漱用具。虽然不能淋浴,但用毛巾擦一擦还是可以的。”   仁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可以在30章完结。 那就只剩两章了! 喜极而泣。 以及开了个段子楼,发一些神奇脑洞。指路 ☆、29   不要轻易去撩一个素了太久的男人,特别是在你本身和他是能合法上路的情况下。   毕竟男人,是可以忽略自身的洁癖和对环境的基本要求,抛弃格调任由本能作祟的。   隔着一道墙是空着的更衣室,大早上交班的点通常没有手术,更衣室里自然没有人。   窗外是综合病院没怎么修剪过打扫的很随意的后花园,隔开了门诊部和住院部,少年时觉得很大,现下看偶尔却觉得寒酸。   高层往下望,人影比起蚂蚁也大不了多少。大早上在花园里散步的除了陪护的家属外也就没有别人了,清净的很。   仁王在晨间颇为冷冽的空气里艰难呼吸着。   整个世界都在发烫,又被微凉的空气包裹着。好像是两个相拥的躯体是椭圆形的壳,自成一个世界。   他当然是故意的。   跑来并不必要来的综合病院,做好了堵正好值班的忍足的准备。   他背下了忍足的值班表,还有几个小护士可以打听相关信息。   对数字向来敏锐的人甚至做好了万一没能“巧遇”就去找人的准备。   世界眷顾他。   一切都刚刚好。   拥抱时鼻尖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露水和尘土的味道。   还有人的味道。   活生生的,微腻的,人的味道。   不是鲜血,也不是纯粹的汗味。   是一种让一向洁癖的医生,反常的催发出了不同寻常热度的味道。   拥抱亲吻和疼痛,还有积攒了很多天的情绪爆发。   男人类似野兽,交缠时本就像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厮杀。而这份厮杀染上温情的味道,自然而然便多了缱绻的成分了。   仁王在疼与热里钏着,眼睛发酸发涩。是种生理反应。   他紧紧拽着忍足握着他胯骨的手的手腕,撑在墙壁上的手收紧又松开。   视野里很小一块是变亮的天空。速度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一晃神便开始变得刺眼。   几个小时前相反的变化里,他按照计划跟着行动组去找一个人。   几天前他上交了一份让警队争议颇大的行动计划。   十几天前,他坦然接受了很多的“审核”和“问询”。   二十几天前,他重新回到大半年没住的警队宿舍,发现自己确实不习惯“由奢入俭”的生活。   一个月多几天之前,他收到了那个重要的人逝去的电话。   太多让人心情低落的事了。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和世界隔了一层,大概也能被说是共感性弱。   但偶尔他又觉得自己多愁善感过头。   也无所谓了。   再多的沉重,在这种原始又缠绵的交流方式里也会散去。   解压。   他实实在在地在想与他拥抱的这个人,却不是多年前牵肠挂肚肝肠寸断像是抓着什么稻草的方式了。那时候他任性地想抓稳却无法抓稳,后来又故作洒脱故作自苦。还好成长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他经历过了,也拿起又放下了。   而更幸运的是,他现在也握住了自己想要的。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时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仁王兜头被大毛巾裹住,从头擦到脚,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抖:“就没有热水吗?”   “别挑剔。”忍足道,“也没有衣服给你换。”   “我记得你有换洗衣服在这儿。”   “只有我的。”忍足收好毛巾。   “那就回家再弄。”仁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利落地拉上了本就没全部脱下的衣服,“还是说你需要继续上班?”   “我下班了。”忍足关上衣柜的门。   回去的路上倒挺沉默的。   绷紧了太久的弦一旦松下来,倦意就层层叠叠涌上来。   仁王一个多小时前兴致勃勃地等着和人“偶遇”,真“遇”完了又累得不行。   “我这个月房租还没交。”他突然道。   开着车的忍足正在找车库里自己的停车位,减速地同时把车窗摇了起来:“别交了。”   两个人从车库上了电梯,还算体面地进了家门。   洗澡时仁王直接在浴室睡着了,被快手快脚清洗完却久等不见人出来的忍足半拖半抱着出了浴室。中午时被电话吵醒,仁王眼睛还闭着浑身上下透露着被吵醒的怒气。   “……行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翻了个身,眼睛还是没睁开。   “有事?”   “没事,睡吧。”   干脆地睡过了午饭。   下午茶的时间点忍足先醒了,轻手轻脚地起来。还闭着眼睛的人皱了皱眉。   忍足知道他醒了。   这人睡眠浅到一定程度,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好在重新入睡也不难,睡眠质量也就还过得去。   下了楼去楼下的洗手间洗漱了,又进厨房去煮咖啡。   阳光很好,从一楼的飘窗透进来,照亮了一半的布艺沙发。   他开了冰箱,只剩下半袋全麦吐司和几个鸡蛋。蔬菜之类他只会在确认自己有时间在家里做饭时才会买,至于肉类海鲜也大差不差。   他是个有生活质量的人,乐于让自己活得精致,却也敌不过工作忙。连着值班,冰箱里自然清清冷冷。   看了一眼时间,忍足慢悠悠地端起咖啡,又把剩下的半袋全麦吐司塞进烤面包机。   填了填肚子,他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和两个人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一个人要准备做饭,就不至于有现在这样的期待的心情。   心里的计划购物单都写了好长。   再回来时在厨房逮到了刚起来的仁王。   套了件宽松的针织衫,啃着一个煮鸡蛋。   “饿了?”他玩笑道。   仁王靠在拉门上显得有气无力:“我昨晚就没吃饭。”   忍足的表情马上变了:“那你还敢通宵出任务?”   “肾上腺素身高,一身神力。”仁王信口胡诌,“你是医生应该懂得,噗哩。”   呵。   仁王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放软了语气:“再说,我本来是打算吃早饭的呀。”   “所以呢?”   “所以某人也需要负责的。”   “托你的福,我也没顾得上吃早饭。”忍足道。   仁王撇了撇嘴,靠过去蹭了蹭人的侧脸:“你难道还没吃饱吗?我以为我作为早饭,足够合格了。”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真是在任何方面都不能小瞧这个家伙啊。   忍足被噎了一下,反手摸了一把人柔软的头发:“茶几上还有点零食,我这边做饭还要一段时间。”   仁王磨蹭了一会儿才松开。   他端了把椅子坐在厨房和餐厅交汇处的拉门旁,反手把啃了一半的水煮蛋塞到忍足嘴里。剩下的几乎全是蛋黄。   “……你不是饿吗?”   “留着肚子吃大餐。”仁王眯了眯眼指了指忍足放到水池里的几个袋子,“你不是做好准备了吗?”   做饭的过程并不显得匆忙。   忍足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还有空闲把买回来的油炸素丸子重现过了一遍油,又塞了一个给仁王。   沉默的气氛里有什么把他们两个包裹在不算小的厨房里。   仁王看着忍足的背影。   他觉得挺满足的。   他终究不是一个人。   他走去了酒柜,选了一只不是最贵但最符合他审美的红酒。   忍足摆盘时见他在醒酒,挑了挑眉:“怎么突然想着喝酒?”   “心情好。”仁王道。   “看着可不像。”   “如果被你看穿,就等于我的心理学白学了吧?”音尾上扬,并不很认真的说法。   客厅的吊灯也打开了,连着厨房餐厅的顶灯一起,把房间照的很亮。   亮的能看清彼此眼角笑起来时无可避免会出现的纹路。   就连在餐桌边坐下后的距离也刚刚好,是端着高脚杯抬手很舒服就可以碰杯的距离。   有些事能像这样,刚刚好,真是太奇妙了。   仁王原本有挺多事想和忍足絮叨絮叨。   比如还在收尾的案子,要赶多少报告。理论上这些不由他负责,可是一群出外勤的大老粗眼巴巴看着他的场景实在是很让人受不了。人道主义帮助,有助于职场人际关系的发展。   还比如这些天他是真的想他。比他以为的还要想。这段关系明明还在控制之中却又在细节处偶尔超出控制,真让强迫症受不了。(虽然他并没有强迫症。)   再比如……   算了,也都没必要说了。   有些场合或者有些氛围下,本就不太适合说话的。   那就专心吃饭吧。   能这样轻松愉快地吃一顿饭,也是少有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章。 其实写到这里还蛮惆怅的,曾经站了很多年的忍仁,喜欢这对cp喜欢到有了非常多的设定。不过当时都没能下笔,又或者是笔力不足OOC地挺严重的(当然现在也很OOC)。 至于现在,已经默默爬墙到迹仁和幸仁了。 有些东西找不回来了,文字就总是缺了一点东西。 真是特别惆怅啊哎。 ☆、30   案子结的很快,像是怕夜长梦多。   损害到了上层利益的案子,总是会让你惊讶于某些规章化机器运作的速度。   仁王懒得想这些。   他连着赶了好几天的报告,赶的头昏脑涨的。   有些不需要他写,只是同事请求帮忙。   天知道修改报告比自己写还要难。   保留住这些确实写的不怎么样的报告的中心思想和主线,再用更加官方和书面的语言包装……   比写论文还烦。   ……不,论文还是很烦的。   两个差不多烦。   近期毫无科研欲望的仁王一个人窝在大房子里,对着电脑屏幕间歇性发呆。   算啦算啦就这样吧,同事爱表达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了,报告而已写的再花团锦簇也没什么用。   查了查错别字看了眼字数,排了个版仁王把报告打包发出去,手在桌子上一推,转椅就滴溜溜往后退。被床沿挡住,震了一下。   他之前在楼下的书房办公,后来被忍足拎到楼上,说上面采光比较好。   仁王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想笑。   说起来,如他们这样的性格,开放领地让另一个人入侵比较难得,还是让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人的领地比较难得?   都挺难得的。   更难得的是,大概两个人都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局促和尴尬,却完全不用说对方都懂得。于是那些很小的局促和尴尬便化作于无了。   这是因为他们还在谈恋爱,而不是过日子。   仁王想。   那什么时候算是过日子?   这个他们说了也不算啊。时机成熟……   啊事态成熟……   总之就是顺理成章一下,对吧?   要不晚上他就“顺理成章”带着“爱心便当”去医院给值班的忍足送温暖?   饮食这方面,忍足要过的精致一些。关西人天生爱美食,而忍足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一个人住有时间都会好好做饭,仁王搬进来以后,他就总有各种各样的大餐安排。   这一点仁王是比不上他的。   挑食症晚期患者在某些程度上吃的还挺随便的。   热爱各种快餐类肉食,标准的拉美口味。   肉有什么不好?   蛋白质和脂肪能提供热量。值班要一夜呢,消耗掉的精力还不是要靠食物补回来?   仁王把报告丢到一边,在深秋的下午,阳光还挺晒的时间点出门去了超市。   选了两块分量很足的牛排。   一块片开用锤子敲松用来煎,一块就切成块放上土豆加水用砂锅炖。   把米放进电饭锅里,他给忍足发了消息。   “我做了饭,给你送过去吧?你说我是吃完了过去看着你吃还是过去和你一块儿吃?噗哩,你有时间吃饭吗?”——仁王雅治   “吃饭还是有时间的。”——忍足侑士   “没手术?”——仁王雅治   “晚上十点的手术,可能要通宵。”——忍足侑士   “也就是说十点前还算有时间?”——仁王雅治   “如果病房没有突发事件的话。”——忍足侑士   听起来很没保障。   仁王收起手机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先吃吧。   牛肉在砂锅里炖了将近两个小时,出锅前撒了辣椒放了番茄。   牛排煎成不管几分熟反正中间的肉带一点粉红的程度,浇上黑椒酱。   仁王想了想,把饭也拌进牛排和黑椒酱里。   他开了电视,傍晚的点没什么节目,新闻也没开始播,晚间电视剧剧场当然也没开始。体育频道在回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比的网球比赛,场上是两个挺陌生的外国人。   不认识。   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出名的选手。   把一场乏善可陈的网球赛就着饭看完,仁王想着哪天休假叫几个人去俱乐部打球。   不知道在医院里的那个还有没有打球的体力。   说起来他们中学时没打过几场比赛?   位置对不上?   他到底是双打打的多些,忍足反而多是单打。   其实U17国家队时,以他们俩的技术特点,要排成一组双打也是合适的。没有机会,也只能说当时没有缘分吧。   想什么过去呢?   仁王把碗放进洗碗机,又找出保温桶。   带着饭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仁王上了楼,往忍足办公室的方向走,迎面撞上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忍足和迹部。   他抬手打了个招呼,把饭桶递给忍足。   “你做了什么?”忍足顺口问道。   “肉。”仁王言简意赅。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忍足打开就知道了。   忍足并没有猜到仁王做了什么但从仁王的这个回答里得到了某些讯息。   “清淡利于养生。”他说。   “可那就没有生活乐趣了。”仁王道。   迹部看着他们,挑了挑眉。   严格算起来,如果不是一年前仁王意外进了医院和忍足产生了交集,那他和迹部还更熟一些。至少是一起做过双打搭档的交情。   对于网球少年来说,能一起双打,实在是很铁的关系了。   没有足够的信任也打不了双打。   再能无差别同调,信任依然是一段双打关系的基础。   这会儿仁王把忍足推进办公室,说你快点吃饭,饭点都要过了不是晚上还有手术吗?   这么体贴?忍足笑问那你呢?不陪我?   看着你吃?太残忍了亲爱的。仁王说,我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实就是和迹部聊聊。   仁王甚至不介意忍足做一些衍生的过分的理解。   幼稚。   迹部毫不客气地评价。   仁王耸肩说这么久没见你就直接损我啊?   迹部哼笑出声。   当着我的面喊他亲爱的。我可不信你平时真的这么叫他。   别说得这么绝对啊。仁王舔了舔唇,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叫他?   不知道。   迹部坦然摇头,说我管你们怎么交流呢。   就没什么想法?   那你想听到怎样的想法?   很没意义的针锋相对,然后静默几秒后两个人又忍不住各自嘲笑了一下这样的自己。   笑出声的那种嘲笑。   真的特别尴尬。   仁王说。   你和忍足怎么回事啊?不会好好走路啊?非要一前一后隔着那么尴尬的距离。多一分少一分都挺好的不是吗?   这不是理智可以完全决定的事。   迹部一脸平淡。   他看起来憋了一肚子吐槽。而那些吐槽最后也还是憋在肚子里。不符合他迹部景吾美学的话他才不要说。至于同样不华丽的一些举动……   你觉得我和你聊天比较尴尬,还是我和他聊天比较尴尬。   实话?你们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特别尴尬。   仁王眨了眨眼,说伯父住院也快两个月了吧,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能表现的像朋友一些。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见到柳生就没一点想法?   噗哩,你知道我和柳生的事啊。   你不是也知道我和忍足的事?   总归当年年少轻狂。年少时确实很年少,轻狂也是确实很轻狂。   瞒着很多人,却也留了太多的蛛丝马迹。   或者说,就是因为自己经历着需要瞒着所有人的恋爱,才对相似的线索格外敏感。   算啦,就别再互相伤害啦。   仁王对着迹部打了个响指,说这么有缘分,实在很值得纪念一下。有空出来喝酒啊?   你是中年危机的上班族吗?迹部一脸嫌弃。   倒是也没拒绝。   十年如一日的口嫌体正直。迹部大少啊,还真是没变。仁王这么想着,微眯起眼对着一身西装革履板着脸能吓哭小护士的成年版迹部景吾摆了摆手,说那就不留你了,你继续加班去吧,拜拜。   迹部无语了几秒,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很平静地说你加油。   加什么油?   加哪门子的油?   这可真是不符合迹部美学的话啊。   仁王扯着嘴角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牛肉汤里辣椒的味道和黑椒酱的味道混在一起,又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实在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仁王反手关上门,啧了一声。   忍足抬起头,眼镜上还有很浅的一层水汽:“说完了?”   “噗哩。”   “说什么了?”   “查岗吗?”仁王笑道。   忍足放下勺子推了推眼镜:“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他祝我们一切安好。”   忍足愣了愣。   “……等等,迹部会说这种话?”   “噗哩,意思是这个意思。”仁王耸肩。   他找了一把闲置的靠背椅子,挪到忍足对面反着坐了,对着忍足扬了扬下巴:“我的手艺还可以吧?”   “唔。”确实还可以。   就是……   “肉量摄入超标。”   “有的吃就别抱怨啦,多吃肉不好吗?补充体力。”仁王道。   听起来像是被嫌弃了。   忍足想。   “啊,对了,晚上就不陪你通宵了。”   果然恋爱后和恋爱前有待遇上的差别。   “不过你下了手术能自己开车回去吗?需要我来接你吗?”   这是又被嫌弃了体力?   忍足端起碗把汤喝完,放下碗又擦了擦眼镜:“你不在家里的那么多天,我连续上三天班还不是自己回去的。”   “哦。”仁王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这算是在撒娇吗?”   会不会聊天了。   终于过足了嘴瘾,也看出了忍足在腹诽什么,仁王心满意足地收拾了饭盒。   他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等你回家。”   忍足捏着眼镜腿和他对上了眼神。   一脸冷淡的医生终于露出了一个温柔又柔软的笑来:“好。” 作者有话要说:  咦文风变吗?我自己觉得没有诶。主要是这种恋爱戏也没什么剧情,啊我只能拼命加描写性语句了ORZ 其实我中短篇一直都是这个风格来着,就是性(卡)冷淡文艺风hhhh 而且这篇文剧情向完全没展开,虎头蛇尾一笔带过就直接只剩下谈恋爱了…… 哎也不知道这十万字写了啥(笑哭) 这篇文的原始脑洞,其实是“纯情房客俏房东”啊…… ╮(╯▽╰)╭可惜没办法昧着良心让狐狸“纯情”。哎。 以及预计的基调会比现在更纠结一些,不过写着写着就觉得这两个都不是会抓着过去不放的人……所以有些可以很虐的设定就白费了的感觉ORZ 一些想好的台词都没有用到啊。 特别可惜。 不过算了,从来是角色推动情节发展,而不是为了写情节而写情节的。狐狸说他拒绝苦情戏,我也没有办法呀…… 为了凑十万字数,见家长就放在番外里啦。 不会正经写的。番外就片段灭文式段子吧……你们想看什么样的日常我片段一下。主要还是为了凑十万字。 毕竟要求每年十万字,今年写到这个字数的,目前为止也就这篇了吧……ORZ ☆、番外   第二年开春时仁王收到了替老教授代过几节课的大学的Offer.   他对着电子邮件思考了一会儿,回复了同意的信息。   他是一个一旦做了决定,就快刀斩乱麻的人。因此等到忍足从几个大手术里喘过气来,才发觉仁王好像呆在家里挺久了。   甚至比起养伤的那几个月还悠闲,每天就是看看书,看看纪录片。   “你……失业了?”   “你是怀疑我付不起房租吗?”仁王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他。   这是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忍足愣了一会儿甚至找不到吐槽的点。   “开玩笑。”仁王自己接了话,“说起来,你有打算休假吗?”   “……做什么?”   “去旅行吧。”仁王合起书,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真是疯了。   忍足叹了口气。   他对着仁王点了点头,说好。   他请了年假,在自家父亲冰冷的眼神下。   “你要允许我度蜜月啊。”他站在院长办公室这么说。   意图和成熟的儿子修复关系却始终找不到办法的忍足医生看着面前说出不像话的言语的人,闭了闭眼,很认真地问:“度蜜月?你们结婚了吗?”   “可以结。”忍足说。   几个月前圣诞的时候他和仁王一起去了神奈川,约在餐厅和仁王的父母见了一面。   而新年时他邀请自家父亲来家里吃了顿饭,也和仁王见了一面。   忍足自恃这就算是光明正大了。   长假请了一个月。   他们没定太详尽的计划,只是罗列了一下想去的地点。   第一站是国内有名的青木原树海。   “感受一下文艺的,想要拥抱死亡的气息。”忍足说。   “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吗?”   “是地狱也说不定。”   “天堂与地狱原本就只有一线之隔。”仁王说。   他很随意地转了转,在过分静谧的环境下感到不自在。   “让我分析一下吧。”忍足有了兴致,“这说明你是自我意识特别强烈的人吗?”   “你对心理学有兴趣?”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仁王闻言愣了一下。   他噗哩了一声,说好巧,我也觉得你很有意思。   可以研究解读很久也不会腻。   从富士山脚出来,他们去了附近的海边。   仁王说我会带喜欢的人看海。   没有特定的定语吗?怎样的海?   “是海就可以了。”仁王歪了歪头,“或者,南边?”   对海有怎样的情结呢?   甚至说不上情结。   “就是喜欢而已。”他在这方面是很坦率的,“喜欢是很主观的。”   “说得也对。”   选择避开旅游胜地,就显得行程零碎又古怪。   比如睡到中午起来,去车站坐上唯一长途列车,一直到北海道,只是为了看一看星星。   又比如下雨的时候不带伞走出去,去找一家卖煤油灯的店,在找不到的时候选择卖手工艺品的地方去买喜欢图案的明信片。   甚至天气很好的晴天什么也不干,只是换一家高档酒店,拉上窗帘在床上滚几圈。   “算童心未泯吗?”忍足半是吐槽半是感慨,“不过随意也挺有意思的。”   “不是特别言情吗?”仁王嬉笑着说。   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去了最近的街心公园。   公园里有给人画素描的美院学生,仁王说你把我们画在一起吧。   可以的话别画成石膏像那样。   呀嘞呀嘞,别为难人家学生啊。   不算为难吧?仁王用手指挠了挠脸颊,弯下腰笑起来,说画成漫画如何?少女漫画?   画像的女学生猛地红了脸。   后来呢?   后来那张少女漫画风格的“素描”被带回了家,很随意地用透明胶贴在书房里。   仁王还住在次卧,相互和忍足“串门”。   他会穿着衬衫和英伦风的针织背心,搭配九分铅笔裤。   “太装嫩了。”忍足吐槽。   仁王啧了一声:“我就当做你在夸我年轻了。”   他们一个是“学校最帅的老师”,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帅气医生”,照片会挂在宣传栏的那种。   可他们也是普通的恋人。   在学着温暖彼此。   学着长久地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在17年的最后,写完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